又过了很久,手术室的红灯关闭,肖云遥被推了出来,戴着氧气罩,浑身插满了管子。
季锦初来到病房时,肖云瑶躺在病床上,空洞的眼神有了一点笑意。
“锦初,要不是你,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肖云遥长年累月地跟与药和医生打交道,病魔已经把她的骄傲磨得丝毫不剩,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肖云遥拉住季锦初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有些不甘,“我真羡慕你拥有这么健康的身体,不像我,永远只能像只寄生虫,真是嫉妒得发疯。”
终于摊牌了,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对她拳打脚踢、人格侮辱了。如果她不健康的话,又怎么能充当肖云遥二十多年的移动血库,有现在的人生呢?
无视肖云遥眼底的戾气,季锦初轻轻掖好被子,“照顾好身体最重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希望我一死了之吧?可惜,我死不了,你别想轻轻松松做肖家的少夫人。”肖云瑶的指甲狠狠攥在季锦初的手心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季锦初一根一根掰开肖云瑶的手指,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去。
啊!
肖云瑶狼狈地从病床上滚了下来,拔掉氧气罩,开始急促地呼吸。
结束了繁忙的会议,肖晏礼埋头打游戏,眼见着就要跳伞,屏幕显示出厉璟衍三个字的时候,眼角狠狠一抽。
“肖太子,听说你妹又发病了?”对方开门见山,没有平常的吊儿郎当。
肖晏礼想要捏鼻梁骨的手顿了下,冷声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找我。”
“那么,你知不知道,每当这时候遭殃的都是你家小媳妇儿?”
“关我什么事。”肖晏礼的声音更凉薄了些。
厉璟衍无语,当即挂断。
一旁李特助收拾着凌乱的桌面,一本时间简史在众多办公文件中脱颖而出,他心想着难得大先生有心思看书。
随手翻了两页,图文不符,然后揭开最外面的书皮。
《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拿车钥匙来。”
李特助看过去,看到肖晏礼硬邦邦的一张脸,手中的《女人在想什么》突然就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肖晏礼向来没有什么耐性,眉头紧锁地瞥了他一眼。
“好的。”李特助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不敢多说。
别看李特助跟了肖晏礼四五年,其实他一点也捉摸不透肖晏礼的脾性。在他看来,二少爷对少夫人是有几分喜欢的,否则也不会每年生日都会给少夫人买礼物,虽然都没有送出去。
比如,夫人数落少夫人,二少爷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肖家给少夫人撑腰,事后少不了一顿揍。
再比如,少夫人只要表现出一点点讨好的意思,二少爷脸色就变得吃了十斤翔一样臭。
搞不懂恋爱中的人耍的那些小别扭。
打开病房的门,肖云瑶直直地从病床上掉了下来,整张脸都泛着难看的颜色,那具干瘪的躯体几近枯萎。
针头掉在地上,细嫩的手臂正顺着针眼汩汩地往外流血,已有越涌越多的趋势。
从小到大捧在掌心的妹妹竟然被如此对待,肖晏礼气极,季锦初那个女人干了什么!
将肖云瑶抱到病床上,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要是想撒气,冲我来啊,何必撒在一个病人身上!”
她没有。
男人的指责像是菜刀拍到案板上充斥着浓重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季锦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肖晏礼有些不耐烦,把她推到一边,扯出一张纸巾紧紧摁住针眼,好大一会儿才止住血。
到底是男人,下手没轻没重,季锦初踉跄了一下,腰一下子撞到了桌角,疼得直咬牙。
余光却注意到肖云瑶不着痕迹地冲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季锦初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栽赃她……
“二哥,我好难受……”肖云遥深深地望了一眼季锦初,捂着嘴剧烈地咳嗽,泪水夺眶而出。
肖晏礼一边安抚着情绪不稳的肖云遥,一边吩咐李特助按床头的呼叫器,片刻,医生护士赶到。
听说了意外状况,虞棠华也跟了进来。女儿奄奄一息,心就像被挖了一块。听完李特助汇报,虞棠华气得发抖,双手扣住季锦初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晃动着。
“不是让你看好她吗?你要害死遥遥是不是!”
被这样一晃,季锦初头重脚轻。
良久,虞棠华松手,季锦初没了骨头般瘫倒在地。等她想要爬起离开这里的时候,小腹却不争气地闷疼了起来,身下隐约有温热的东西流逝。
她怎么了,难道刚才还伤到别的地方了?
“怎么有一股血腥味?糟了,是少夫人流血了!”李特助指着季锦初裤子上的大片血迹,连忙叫住了肖晏礼。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肖云遥身上,肖晏礼回头一瞥,季锦初整个人躺在地上,抱着肚子,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瑟瑟发抖。
他想到了什么,不敢有片刻的耽误,抱起季锦初就往隔壁妇科跑。
原本干净整洁的衬衫此刻血迹斑斑,顾不上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肖晏礼将疼得昏迷的季锦初轻轻放在床上。
他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殷红的血从指缝流出,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医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医生,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还有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