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条不紊

　　刑薇的工作效率是真的很高，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展颜就收到了她发来的email，附件正是做好了后期的完整小样。

　　展颜迫不及待地翻出了耳机，插在电脑上试听她的新单曲。

　　入耳一开始是叮叮咚咚的古琴声，配上水花的音效，一下子就抓住了人的注意力，随即古埙轻轻吹响了副歌部分的旋律，古朴而浑厚的声音瞬间就将人带入了古典的意境中。

　　随后出现了女声的演唱，展颜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声音。

　　但是不同于之前听干音时有些滞涩的感觉，此时少女的歌声是清甜甘美的，每一个词句都像是怀着小小的暗恋一般带着希望的甜蜜。

　　“果然，刑薇这个百万调音师可真不是吹的。”

　　展颜忍不住小声赞叹道。

　　“编曲也编得极好。”

　　是的，现在展颜听到的这个完全不同于自己只拿钢琴演奏的demo那般简单。

　　被配上了古琴、陶埙的伴奏，还有恰到好处的混响，一听就给人一种仿佛是从江南园林中传来的音乐声的感觉。

　　总而言之，即便是用时下十分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也是一支非常完整的商业歌曲了。

　　而且还具有一些网红爆曲“抓耳朵”的特点。

　　当展颜发现自己只听完一遍，就已经能不自觉地哼唱出副歌部分的主旋律“谁家公子世无双，愿褪红鳞伴君旁”时，心中开始有一丝丝觉得，这歌说不定能得到很不错的反响。

　　于是她立刻拿起手机，给刑薇打了个电话过去：“喂？老刑你太厉害啦！”

　　刚刚赶工完给老板发了demo的刑薇才睡着没半个小时，却被“金主爸爸”的一通电话给叫醒了，此刻正一脸迷糊地我是谁？我在哪？

　　“……嗯？我刚睡着。”

　　她头痛欲裂地抬手遮住窗口漏进来的刺眼的光，眯着眼睛看清来电人是展颜后，才忍着困意回道：“老板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咱们晚上再讨论吧。”

　　展颜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吐了吐舌头，小小声道了句“抱歉抱歉”。

　　然后迅速地切断电话，毕竟邢薇最近熬夜工作真的辛苦，好不容易休息，这时候扰人清梦最讨人厌了。

　　她以前大夜戏下工通宵之后，最烦的就是有人给自己打电话，那个时候哪怕是学院奖最佳导演打来电话谈角色都不是很想听。

　　没想到自己也一不小心就打扰了别人好眠，实在是太兴奋了忍不住呀。

　　放下电话，展颜白皙修长的手指点着桌面，脑海中却开始在构思着配合曲调之后的一幕幕舞蹈动作。

　　可是没有大的落地镜就不能看到实际的编舞效果呀，展颜想了想，决定收拾一下，去练功房好好试试编舞。

　　起身打开最里边的衣柜，早就做好的红色舞衣妥帖仔细地挂在那里。

　　那是一身用后世眼光来看也很吸睛夺目的改良款汉服。

　　上襦是用浅粉色绉纱做的坦领上襦，方形的领口细细绣着茜色的水草纹路。

　　半臂的袖口下还没有套上水袖，因为不同于日常汉服，舞衣用的水袖是需要套在舞蹈演员的手臂上的。

　　但是那一对水红色水袖此时也被妥善叠好放在了一边。

　　下裙是用粉色、藕荷色、茜色、妃色、正红色、珊瑚色共六色布料拼接而成的百破留仙裙。这种做法其实极费料子，因此裙子拿在手中甚至还有些沉甸甸的，但这样的裙摆完全展开就会变得很大。

　　若是穿着它跳胡旋舞，裙摆能旋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展颜还为它搭配了不少银饰，尤其是那一条粉色的、点缀着细细的银链和银铃铛的腰封，跳舞动起来时，会给人一种环佩叮当的少女感。

　　而这样一条复杂费工的腰封是这个月以来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还有用银链将戒指与手环链接起来的手饰、压发用的额饰等。

　　为了弥补自己歌曲上的小瑕疵，展颜很认真地准备了这一身行头。

　　但如今看来，歌曲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些问题，这些准备便不再是弥补，而是锦上添花了。

　　但即便是这样，自己也要做到最好。

　　重生以来，展颜格外珍惜任何一个机会，哪怕是像网红一样露面，那也是前世的自己只能靠想象才能得到的。

　　不过去练功房排舞，倒不用带上这些叮叮当当的饰品。

　　简单地把头发盘成丸子头，展颜带上了舞衣，向练功房走去。

　　虽然看起来展颜最近有些不务正业，不像个表演系的学生，但她的专业课老师尤其是表演课的老师其实是很欣赏她的表现的。

　　至于展颜坚持练舞的这些行为，在老师看来，也许是想以后做个舞台剧演员？

　　不过能保持一颗沉静的心，在舞台剧的道路上发展也很不错。毕竟这么多年教书育人，她见过太多奔着名利场而去的学生，真心信仰表演的不多，却才是真正的璀璨之星。

　　压根不知道自己莫名就得了老师好评的展颜，正在练功房巨大的落地镜前暖身。

　　站在镶满实木地板的练功房里，展颜将修长的右腿搭在把杆上，开始例行压腿。脑海中却正构思着舞蹈的动作。

　　其实在来的路上展颜已经对编舞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思。

　　副歌之前是比较文静的一套动作，参考了古典汉唐舞《绿腰》的舞段，更多的是小幅度小范围的腿部行动，而将表现的重点放在了手上。而到了副歌部分，则更多吸收了胡旋舞的热烈欢快，以期展示出恋爱中少女的欢乐雀跃。

　　音箱中传来刑薇今早发给她的无人声伴奏的声音。

　　展颜做好热身，将叠好的水袖握在手中，静静地摆了个拈花微笑的姿势。待到叮咚的琴声和流水的声效一停，古埙刚刚响起时，她便施巧力振袖，水红色的水袖荡出了一条旖旎的波纹来。

　　在前半截的演绎中，展颜一直用的是折腰步的技法，用小步伐，微微弓着腰的舞步。

　　而手却宛若阳春嫩柳般勾人，如春葱般的十指好像捻着花瓣，摆成了好看的姿势，随着旋律自鬓边、唇畔伸展而过，观众的眼神便也能跟着她的手而动，然后醉在甜笑和漾着甜蜜的眼波之中。

　　绿腰舞中柔媚的手部动作倒是真的能很好地表现出少女天真又惑人的感觉。

　　展颜这样想着，歌曲却已到了副歌部分。

　　舞步便也随之热烈欢快了起来，胡旋舞中的旋转动作被她放到了编舞之中。

　　不同于影视剧中为了照顾演员而降低难度的原地旋转版“胡旋舞”，展颜的舞步是大开大阖，又热烈欢快的。

　　多年练习下，腿部肌肉足以支撑她大跳，甚而大跳之后借用腰力的凌空旋转也不在话下。

　　当然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

　　在非专业的观众看来，便只有她纤细却柔韧灵活的腰肢和嘴边甜美的笑容更惹人注目了。

　　一定要说，那么观感便只有一个“美”字。

　　人是美的，动作也是美的，这一场舞蹈盛宴便将歌中少女柔软而又热烈的暗恋舞得淋漓尽致又尽态极妍。

　　此刻展颜就是那个鲤鱼少女，鲤鱼少女也就成了展颜。

　　虽然没有一个观众，但一曲舞毕，展颜却只感到舒坦与快乐，仿佛通过刚刚热烈的舞蹈，将仇恨与怨怼都暂且放下了。

　　微微喘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率，展颜走到场边的数码相机旁，按下回放键，想要再仔细看一遍刚刚的舞蹈。

　　毕竟这只是初步构思之后的即兴表演，具体效果如何还要根据回放来进行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