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都破产了,什么苏家大小姐?还不是一样干着佣人的活?”
“就是,出身再好也没用,还得看有没有福气,你看人家白小姐……”
“这就是煞星的命,克家人克孩子!”
“你们小点声……”
“怕什么……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
几个佣人挤在台阶旁议论纷纷,时不时朝着苏瑶这边瞟一眼。
“哗——”
“哎呀,苏小姐,实在对不起,麻烦你再擦一遍。”
晴枝端着脏水盆,指了指地上一滩污水,嘴上说着对不起,面上却笑着,看不出丝毫的诚意。
她是管家的女儿,平日里佣人们都捧着她。
其余几人传来嬉笑声。
“晴枝姐,还是你厉害。”
“那是,晴枝姐可是慕家的半个小姐。”
“……”
苏瑶自动忽略了那些声音,默默地低着头擦着地板。
为了母亲,她必须忍耐。
一只脚狠狠踩在苏瑶擦地板的手指上,重重碾了一下。
苏瑶闷哼一声,试着抽了抽,没抽出来。
“苏小姐,你别介意,我刚才没看见。”兰竹不紧不慢地挪开脚,学着晴枝如法炮制。
手指已被踩出了印子,一片红肿,断掉的小指关节处皮薄,被擦出了血。
苏瑶缓缓将血迹擦干净,瞧着地上几个脚印,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地抹除。
“晴枝姐,我做的怎么样?”
不远处,兰竹赔笑着向晴枝邀功。
“苏瑶,地板擦完了吗?擦完了就去扫院子,快点!”晴枝颐指气使。
苏瑶拖着比她还大的扫把扫院子。
慕家院子很大,待扫过前院,已经浑身是汗。
“苏瑶,前院已经扫过了!你怎么又扫了一遍?”
见苏瑶闷声不吭好欺负,晴枝抱着胸,指挥着她去后院。
果然,苏瑶依旧听话地去清扫了后院。
“汪汪……汪……”
几声犬吠传至耳边,苏瑶浑身一僵。
前方就是那几条狼犬的窝。
那血淋淋的襁褓,尖锐的牙齿,撕碎的肉沫,满地血红的场面再次浮现在脑海,苏瑶握着扫把的手开始颤抖,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好了!狗开绳了!”有人惊呼。
只见那几条狼犬凶狠地朝着苏瑶冲过来。
苏瑶瞳孔蓦地放大,双腿打颤,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呆呆地愣在原地,瞳仁中映出的几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远近。
狼犬速度之快,夹杂着几声犬吠,清晰入耳,苏瑶终于想起来逃跑,方一抬腿,却膝盖一软,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小腿上被锋利的石子划破,鲜血直流,小拇指断处蹭破了皮,丝丝血迹渗出。
几条狼犬冲到了跟前,面容凶狠,獠牙尖锐,吐着舌头,活脱脱地一幅地狱恶鬼形象。
苏瑶瞳孔骤然一缩,绝望地闭上眼睛,面上毫无血色,死咬着下唇,瑟缩着身子一点点往后挪。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苏瑶眼睫颤抖,等了许久才敢睁开眼睛。
狼犬已被唤离。
“你看她吓得……”
“哈哈哈都快吓尿了吧……”
不远处传来毫不避讳地议论声。
“苏……苏小姐,你没事吧?”
月心瞟了眼晴枝几人的位置,内心挣扎,苏小姐以前对她那么好,她……她不能忘恩负义!
苏瑶认出来人,缓缓摇摇头,艰难地站起身。
月心赶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顿时一惊,她好瘦,瘦的手臂上似乎只有皮和骨头一般。
体态早已没了过往的优美,只余下骨感,骨瘦如柴,锁骨突出,上面出现内凹,她下意识地看向苏瑶的腿,瘦的像两根直绷绷的筷子。
月心心中滋味复杂。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苏小姐的样子,那时她刚来没多久,苏小姐穿着她认不出牌子的洋裙,一举一动都是气质斐然,面上笑容明媚耀眼,和少爷并肩走在一起。
金童玉女。
可如今,只是短短几个月,少爷虽然依旧年轻俊朗,却满身戾气,让人不敢接近,而苏小姐,也早已没了往日的明媚灵动。
“苏小姐,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药箱。”月心心中百味陈杂,小跑着离开。
意料之中,月心空着手回来,左脸红肿,“苏小姐,对不起,我没能拿来药箱……”
晴枝几人可以阻拦,还打了她。
她知道,晴枝喜欢少爷,早就看苏小姐不顺眼了。
“没关系。”苏瑶握着扫把柄端,“月心,你以后离我远些,日子才会好过。”
……
狭小逼仄的储物间,被杂物占据大部分空间,苏瑶的栖身场所只有一张床的大小。
她躺在上面,辗转反侧,极不安稳。
一天没有进食喝水,嘴唇干裂,胃部痉挛得生疼,像插进去一把刀子在里面翻绞。
她想,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疼痛愈演愈烈,仿若针扎神经一般,头上密密麻麻地沁出一层冷汗,发丝湿粘地贴在脸颊上,如同水洗。
祸不单行。
苏瑶发烧了。
浑身又冷又热,额上发着汗,冷的颤抖,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有人将她扶起,嘴唇贴上冰凉的玻璃杯,温热的水灌进来。
苏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眼前重重叠叠的人影,握住那人的手:“月心,是你吗?”
出声像呢喃一般,低缓无力,微弱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