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下!”她突就红了眼睛,“我想吃的时候没谁要给我吃,可是现在我吃不下了,干嘛又来逼我?今天是端午,我还想回去看看我爸我妈。也许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小妹妹,他们对于你来说也从来什么都不是,但是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可不可以留点肚子回去吃一只我妈蒸的粽子?”
她的控诉让他莫名一怔,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她一抽手已然从他的掣肘当中挣脱出来,兀自上楼去同奶奶告别。
他在原地安静了一会,低头去望餐桌上原本属于她的那只完整的粽子。
上午的时候也是这般,只是曲臣羽的一碗加了午餐肉与蛋花、莲白菜的方便面,却倏得让他嫉妒到发狂,怎么那碗不该是给他的东西?
上楼去跟爷爷奶奶告别,站定在奶奶卧房门口的时候,正听见她在卧室里唱歌,唱的是奶奶喜欢的苏州民谣,有时候会忘记歌词,手上拿着柔软的帕子,正一边帮奶奶擦手,一边呵呵地边唱边笑。
她唱歌的时候奶奶就笑,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淼心,真好。”
她对着奶奶似乎总能笑得像一朵怒放的小花,奶奶摸她她就笑,“可是我唱跑调了,这样一点也不好。”
“你唱跑调了也好,耀阳有你真好……”
奶奶昏昏欲睡的当口,一旁的护士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正好让她有空挡起身从这间房间里面退出去。
她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门前的男人。
所有的笑都藏得刚好,她走过去轻轻将门打开,“奶奶已经睡了,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他低了头去望她,望她眼睛的深处,“……两个月不算很久,我陪你去你爸妈那吧!”
他的提议到底好心,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坐在车子里向着裴家的方向而去,出发之前给裴母挂过电话,说是他跟她一块来了。裴母听了便是欣喜,至少在他们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女儿能够得到幸福就好。
在裴父裴母那又吃了一顿晚饭,她吃了裴母亲自剥的粽子,他便跟裴父喝酒还有下棋。
天色暗沉得不行的时候,裴母过来拉了拉她的小手。她侧过头去看母亲的眼睛,却发现她双眸红得厉害,说:“看到你们在一起,真好。”
裴淼心不知道自己从前执意要与他结婚的举动,害得自己伤心难过的同时,是不是也害身边的人跟她一起难过。
她红了眼睛回望自己的母亲,“你跟爸爸不是要去外公那里?”
“嗯,蒋秘书给我们把机票都定了,就是下个月的中旬。你都不知道我跟你爸到底有多想把你也带上,但是你既跟耀阳结了婚,就是曲家的儿媳妇。我跟你爸此去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就算耀阳以前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看他现在还愿意跟你回来,我们想你跟着他也总比跟着我们朝不保夕的好。”
裴淼心点头,抱了抱母亲,“妈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自己,还有耀阳,他……也会照顾我的。”
又是折腾到快过零点才从家里面出来,他开车要送她回家,却半路接到夏芷柔的电话,问他现在还方不方便,她跟她妈还有妹妹刚从美容院SPA出来。
他单手拿着电话侧头望了望副驾驶座上的小女人,因为刚才与裴父裴母说完话后,她便一直面对着车窗靠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看她一眼,问的却是电话里的另一个她,“你们在什么地方?”
“就是元武街这里的‘缘会所’,耀阳,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因为今天是端午,我妈和妹妹也想见见你了。”她话里的试探和“也”,聪明如夏芷柔,她不会猜不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皱了眉还来不及回答,副驾驶座里的小女人已经侧了头看他。她举起手机屏幕对他,上面写一行小字:“路口放下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他单手开车向前,遇着红绿灯一停,还来不及跟她说上些什么,已经见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耀阳!耀阳你还在吗?”久久等不来回应的夏芷柔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侧眸望着她穿过夜色里的街道,走到对面的公交站牌前去等车。
皱了眉,想问她裴家的千金小姐何时也需要像平常人一样等公交车?就算裴家败落得要退回美国,她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千金小姐,哪懂得什么叫人间疾苦了?
继续开车向前,听了夏芷柔报的地址,没过多会他便将车开到元武街上,远远见那花枝招展的母女三人正站在路口等他。
他将车开过去,夏芷柔正好挽着自己的母亲冲他摆手,“耀阳,你来了。”
曲耀阳下车绕到车前,先为夏母开了后座的车门,才绕到副驾驶座前来为她将门打开。
夏芷柔的妹妹夏之韵,一见着模样气度不凡的曲耀阳出现,便红着脸,唤了声“姐夫。”
曲耀阳冲她笑笑,“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该冷了吧?”
“一点都不冷,一点都不冷!”夏母笑呵呵的摆手,“到是耀阳你这么远赶过来,辛苦了吧!”
夏母同夏之韵坐进车子里头,灯火霓虹的大马路上,他再绕到前座开门,也就是这间隙,夏芷柔正好轻揪着他臂膀,踮起脚尖在他唇前轻点了一吻。
曲耀阳皱眉而望,她的唇角却弯得好看,“怎么了?你身上有我不喜欢的味道。”
他沉默了数秒,微弯唇角,“什么味道?”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她看不懂他唇角的笑,却仍是踮起脚尖继续吻他双唇,“不管是什么味道,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上都只能有我的味道。”
开车送了夏母和夏之韵回家,很快再回到两个人的小区,夏芷柔便像发了狂般,刚开了门就攫住他双唇,献上自己所有的热情。
她说:“我妈下午还问起你了,虽然端午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节日,可是这样的日子里还是只有我跟她还有之韵三个人吃饭,多少觉得有些冷清了。”
他靠在床头,从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里拿出并不常抽的香烟,为自己点上一只,便始终安静地靠在那里。
她仰起头去看他,“怎么了?以前你最反感别人抽烟,说尼古丁会导致人的肺部变黑,你也很久没有抽了,为什么今天……”
他依然沉默着,边抽烟边去看窗外漂泊的大雨。
夏芷柔眉目轻闪了一下,还是迅速向上爬了一爬,伸手拽住他拿烟的那只大手,小唇咬了他咬过的滤嘴,轻轻一吸,然后冲着他的方向烟雾缭绕。他在迷蒙的光景里看她,她便俯了唇去吻他。
“怎么了?耀阳,你以前从来不像这样,你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给我知道?”
他沉默了几秒侧开头去,将手中的烟蒂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摁了摁,再推她到被子里,接着翻身而起。
她拢着身前的被子焦急唤他,“这么晚了,你……”
“住你妈隔壁的陈太太过几天就要搬了,若没什么事情,你明后天去把她那套房子买下来,再找一间好一点的装修公司把整层楼打通,这样你妈住得舒服一点,也不会再嫌没地儿招呼她以前的朋友。”曲耀阳边说边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
夏芷柔微微张了下唇,还是快速从床上挪动到床边,一把从身后抱着他的虎腰,阻止他正扣衬衫的动作。
“我妈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对?其实她跟之韵两个人住那套一百七十坪的房子已经够了,你真的没必要因为她一句话就把整层楼都买下来……”
“你妈说得对。”他松开她缠在他腰间的小手,起身,将最后几颗纽扣扣好,“你若跟我结婚,就是曲家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娘家的人住得不好了,外界的人很容易就会猜测我苛待了你们母女。”
眼见着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钱包和手机,她慌忙爬到床脚看他,“耀阳,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要出去?我妈说那些话都是无心,你听过了就算了,私底下我会再跟她说的,让她不要再任性了。”
他收拾妥当所有的东西,站在床边勾了下她的下巴,落唇的时候却只到她颊畔,连声音都有些微冷,“早点睡,我出去走走,这里很闷。”
“耀阳!”
她惊得慌忙伸手去拉他,可他已经旋身,当着她的面拉开卧室的房门向外,任了她的叫唤,他就是义无反顾拉开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