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自水面上划过,漾起一池涟漪,锦鲤聚在一块儿,随事物落下而翻涌着。
苏蔻青立在湖边,手中捻了鱼食洒下,身侧汀兰帮她捧着披风,一旁与她说笑。
她正愉悦,便见得苏静月与陆姨娘从小径上走来,见了她也没有避让的意思,反倒是直直冲着她过来了。
“白瞎了这大好风景。”苏蔻青心知来者不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盛着鱼食的小碗放到汀兰手中,整了整衣袖,竟也是直接应了上去。
只听得苏静月冷呵一声,显然对她十分不满,一双眼睛淬着毒般,直直瞪着苏蔻青头上宫制的小凤钗,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酸意道:“这东西倒是好看,可惜了。”
“皇后娘娘赏下的又不止这一两个,戴着便戴着了,有什么的。”苏蔻青只当没有听懂,道,“到底还是被姨娘养得眼界小了些。”
“姐姐说得好笑。”苏静月这几日看似不在意,心中却郁闷得几乎要呕血了,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便阴阳怪气道,“那么一院的箱子,自是不少这一两个,只是有些人小气得很,自己得了好处便忘了家中,也不知竟是养了个白眼狼的。”
“呵。”苏蔻青摇了摇头,勾了勾唇,故意气她,只道:“承蒙帝后错爱,实在不敢私自将东西送出去,否则岂不是被人笑了我轻狂,没规矩,妹妹竟连这都不懂吗?”
“姐姐惯是嘴巧的,怪不得哄了娘娘。”苏静月双眼冒火,咬着牙,心中已然是恨得滴血:“既不肯分给家中姐妹,只借我瞧瞧,总不至于不肯罢?”
“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苏蔻青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拿手绢抵在眼角,声音是十分慢条斯理的,只是说出来的话便不怎么好听了:“妹妹要借去开开眼也没甚么,只是先将从前从我这儿……借走的东西还回来便是。”
这话便是直白地打脸了,直让苏静月脸上便是一阵扭曲,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她本就觉得,苏蔻青能入宫是夺了她的机会,还害得她面上生疮,简直是万恶不赦,此时镇北侯又不在,不必装模作样,便不肯相让。
“姐姐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肯给我也便算了。”她咬着牙,示意身后的婢女上前拉住汀兰,竟是要强抢:“只是这钗子妹妹实在喜欢得紧,只好委屈姐姐相让了。”
“大小姐就是太过小气,也是自小失母的原因。”陆姨娘见苏蔻青落了下风,心中快意,捂着嘴便讽刺地笑了。
只是这话一出,却是捅了马蜂窝,戳到了苏寇青的痛处了。
苏蔻青咬了咬牙,心中怒火顿生,反手便给了凑上前的苏静月一个巴掌,厉声道:“好大的狗胆!”
她转头冲着压着汀兰的婢女便又是一个巴掌,见陆姨娘身后跟着的人都低下了头,冷笑一声,声音里都带了几分狠色:“从前是不愿与你们计较,竟是教你们忘了,这侯府谁才是主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将我们母女都不放在眼中,又将侯爷放在了哪里?”陆姨娘见自己的女儿被打了,心中大恨,上前一步,便直直喝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苏蔻青看着她的眼神都夹着冰一般,只觉得将她千刀万剐向亡母赔罪都是省的,“本小姐的生母乃是父亲正妻,正儿八经的诰命夫人,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非议她?”
“再风光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苏静月被她打了一巴掌,此时脸上火辣辣的,更难堪的却是这一面被来往的下人们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恼羞成怒,大声骂道,“棺材里的玩意儿凭什么跟活人争锋?”
“啪。”
她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巴掌落到了她的脸上,只把她打得险些摔倒在地上。
苏蔻青甩着手,脸色愈发冷,声音狠厉:“庶女辱骂妄议嫡母,简直不知所谓。”
这个罪名压下来,苏静月怕是更别想嫁人了。
陆姨娘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气得尖叫一声,泼妇一般骂道:“你凭什么打我的女儿?贱妇!”
“本小姐教育庶妹,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么?”苏蔻青半点不让,又觉不够,冷笑着讽刺道,“尊卑不分,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我看你是被父亲宠得过头了,今日之事,我必要往祖母面前辩上一辩。”苏蔻青甩袖,显然是被她恶心到了极点。
一听到老夫人的名头,陆姨娘的目光便闪烁了起来,显然也是知道这事闹到她面前必定要挨罚,索性哭了起来,倒打一耙:“不过是一支钗子,大小姐不愿给便算了,何必如此作践我们母女。”
“你说得是。”苏蔻青被她这么一说,想起还有这茬,登时又是一声讽笑,道:“强抢皇后娘娘的赏赐,分明是大不敬,本小姐还要往宫里告你一状!”
转眼之间,又是一个天大的罪名压下来,陆氏母女的脸色顿时便白了下来。
苏静月更是大惊,她心气高,一心向着天潢贵胄而去,若是得罪了皇后,可怎么了得?
她立时便道:“你血口喷人!”
“是与不是,尽管到皇后娘娘跟前一辩!”苏蔻青半步不让,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