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一刻钟后,秋儿死了,苏轻尘却平安无事。
宋姑姑将此消息秘密地传给慎黎辰后,即刻告知王氏。
“什么?”
王氏听了,大吃一惊,不安的预感在心里滋生,冷眼瞪向宋姑姑:“你是怎么做事的?居然出现这种差错!”
宋姑姑“噗通”跪到地板上,低垂着头沉声说道:“都是奴婢办事不力,还望夫人责罚。”
王氏见此,猛地一拍扶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算了,事已至此,我再责罚你,又有何用?你先起来吧!”
闻言,宋姑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照话站了起来。
王氏眯起眼睛,冷冷一笑:“好一个小贱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闹出什么妖娥子!”
说罢,王氏勾了勾指,示意宋姑姑靠过来之后,对着宋姑姑的耳朵低低说了些话,方才放出声来:“记住了么?赶快去办!”
“是!”宋姑姑点点头,出了屋子,很快来到了苏轻尘居住的宅院。
“夫人有令,劳烦大小姐立刻到前厅。”宋姑姑将这话传给门前的小丫鬟小桃。
见是宋姑姑亲自来传话,想来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小桃赶紧点头:“宋姑姑你等着,我这就去通知大小姐。”
小桃跑进屋里,将宋姑姑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苏轻尘。
苏轻尘勾唇冷笑:“王氏派人前来传我速到前厅,必定不怀好意,她定是一记不成又想了坏主意,不过……”
听到苏轻尘如此毫不避讳地称呼王氏,小桃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退了退后,似乎想避开苏轻尘,以免祸及自身。
眼角的余光瞥到小桃的模样,苏轻尘冷哼一声:“王氏,尽管放马过来,我苏轻尘定会奉陪到底!”
走出房门,见到站在院子里的人是王氏身边的宋姑姑,苏轻尘不愿打招呼,直接走了。
跟在苏将尘的后面,宋姑姑面带疑惑,不禁想起主子的话。
“明日起,若是她还活着,那就给本王保住她,否则的话……”
苏轻尘自然是不知道宋姑姑的想法,只走自己的路。
来到前厅,苏轻尘不得不于心默叹今儿可真是热闹。
凡是苏府的人几乎全都聚到这里,包括素日苏轻尘难得一见的苏将军也在。
“轻尘给爹爹夫人和各位姨娘请安!”苏轻尘有模有样地低下头来行礼,眸子闪过一丝冰冷。
主座之上,浓眉大眼的苏将军沉下脸来,一语不发,大掌狠狠地拍在红木圆桌上,以致茶水泼溅,青瓷茶杯碎落于地,发出“哐啷”脆响。
这时,在场之人皆屏住呼息,不敢呼出一口大气,场面静得好似落针可闻。
苏轻尘却置若惘闻,不曾看一眼苏将军,气定神闲之样犹如闲云野鹤。
旁侧,王氏握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心中暗骂苏轻尘这个小贱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虹晴则是无声笑了笑,心知苏轻尘的下场一定是比死都还可悲!
见苏将军久久不语,王氏径自启口:“轻尘,你为何毒害了秋儿呢?”
苏轻尘一脸茫然:“秋儿死了?怎么回事?”
“姐姐,你莫要佯装一无所知了,从实招来,勇敢认错,父亲或许将会对你从轻处罚。”苏虹晴“好心地”出言相劝,露出一副知礼懂事的样子来。
苏将军对苏虹晴投去赞赏的一眼,看向苏轻尘的眼神却带有几丝厌恶。
苏轻尘不看苏将军,更不理苏虹晴,只对着王氏道:“夫人,说话可得讲究证据,你无凭无据地诬陷我为杀人凶手,不太好吧!”
“证据?我当然有……”王氏话未说完。
“孽障!跪下!”苏将军突然暴发出一声厉喝。
苏虹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抖了抖身体,眼里同时闪过一丝快意。
“啊?”苏轻尘眨巴眨巴一双清澈的眼睛,两排浓密的眼睫毛扑扇几下,恍若一把正在扇风的小扇子。
“听不懂么?我让你给我跪下!你的眼里可还有我?没规矩的孽障!”苏将军的面目颇为狰狞,声音如前响亮。
“可是……”苏轻尘动了动樱桃小口半晌,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似乎有所顾忌。
“什么?”苏将军挑了挑眉毛。
“夫人说过后宅之中她的身份最高,无论是谁见了她都得跪,父亲你说‘跪下’,让我想到适才的我忘记跪夫人了,您且容我跪跪夫人再来跪您如何?”苏轻尘不慌不忙地说道。
“噗嗤!”苏虹晴忍不住笑出声音,顿时觉得苏轻尘愚蠢至极,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哈哈!”在场之人同样忍俊不禁,但想不合时宜,齐齐捂住了嘴。
王氏暗叫糟糕,立刻反唇相讥:“轻尘,我从未和你说过这番话,你胡言乱言的,是在暗示我侵犯了老爷的权威,意图挑拨我与老爷的关系?”
“轻尘不敢,不过夫人,刚刚轻尘行完礼节之时,爹爹这位一家之主尚未发话,你便抢先开口……”苏轻尘点到为止。
谁都明白其中意味。
苏将军斜飞入鬓的眉毛皱成一团,眼睛里面像是掺了冰块,润红的薄唇抿成了一线。
见此,王氏的心跳得更快,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苏轻尘的嘴,让苏轻尘变成哑巴。
苏虹晴收敛笑意,噤若寒蝉。
王氏连忙和颜悦色地道:“老爷,妾身适才急于审问轻尘,当真不是故意而为。你知道的,轻尘素来不服我的管束,我为了不让轻尘说我这个做继母的不是,以免传出去败坏了家风,在秋儿出事后,才请你来。”
“好了!”打断王氏的话,苏将军问:“轻尘,我且问你,秋儿是不是你毒害的?”
“不是!”苏轻尘坚决地摇头。心知苏将军表面上虽不与王氏计较,可心里埋下了忌惮王氏的种子,只待有朝一日生根发牙。
“父亲何以认为是我?凭借夫人的三言两语?”
苏将军转头看了下王氏:“你说!”
王氏点了点头:“我盘算着轻尘的婚期将近,于是吩咐秋儿送一些首饰给轻尘,不料秋儿从轻尘那里回我这里后,突地倒地不起。我见秋儿之状疑似中毒,立诏大夫来问,果真是中了毒,且是一种毒性极强的毒,名曰‘回香’。”
苏轻尘哈哈大笑:“夫人,你如何能证明秋儿从我那里直接回到你的那里,而非中途去了别处遭受他人所害?”
心下不岔,苏虹晴直答:“宋姑姑可以作证秋儿的确来我母亲这里的!”
王氏咬了咬牙,紧紧捏着手帕,一句“苏虹晴你这个小蠢货”差点破口而出。
苏轻尘道:“妹妹,宋姑姑乃是夫人的下人,跟了夫人那么多年,夫人要宋姑姑做什么,你觉得宋姑姑会摇头不答应?”
“你!”无语发击,苏虹晴咬紧了嘴唇,狠狠地瞪了苏轻尘几眼。
“轻尘,我原本想给你机会让你认错没事了,你却拒不承认,非要逼我拿出你毒害秋儿的证据让你颜面扫地?”王氏冷声道。
“夫人,你若真的顾及我的颜面,怎会在我即将与北辰王大婚之际于此公开诬陷我毒害秋儿?意欲害我臭名昭彰嫁不出去逼堵我生路?”
没想到苏轻尘不仅猜到自己的用意而且还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王氏欲出言反驳时,听得苏将军大喝:“放肆!夫人怎么会这么做?”
“我没放肆!夫人怎么不会这么做呢?”苏轻尘反问的声音比苏将军的还要大。
众皆愕然,不可置信苏轻尘的胆子居然大到敢顶撞苏将军的地步。
苏轻尘继续道:“父亲,当年我娘在世时,曾经三番五次阻止你纳她进门,致使夫人晚进苏府,她因此将对我娘的恨发泄在我身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思及有这回事,苏将军愣住了。
“胡说!”王氏气极,吩咐身边的宋姑姑:“去召回春堂的张大夫来!”
宋姑姑领命而去,很快便将张大夫带来了。
“看来夫人早有准备!”苏轻尘一边讽刺王氏,一边望向张大夫。
只见张大夫身穿一袭白长衣,端得干净雅洁,只不过那张橘皮老脸上,眼神不正。
“见过苏将军、苏夫人。”张大夫拱手行礼。
“张大夫客气了!”王氏微微一笑。
“敢问苏夫人请老朽来此有何要事?可是苏府有人病了需要老朽医治?”张大夫问。
王氏摇了摇头,指了指苏轻尘:“张大夫认得她?”
张大夫转头看向苏轻尘,抬手摸了摸下巴处长长的胡子:“咦,好生面熟,老朽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喔,想起来了,你不正是昨日向老朽买‘回香’的姑娘嘛?”
“此话当真?”王氏及时发问。
“老朽做人一向诚实,绝无半句虚言,自是真的。”一口咬定,张大夫露出一个诚恳的表情。
苏轻尘挪脚一步一步地走近张大夫,面容平静得像是不起涟漪的深湖:“张大夫你再仔细地看看,你确定你并非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没有,老朽记得清楚着呢!”张大夫摇摇头。
“你这撒谎不会害羞的老东西!”苏轻尘一脚将他踹翻再地,弯腰俯视眼前这个看着令人讨厌的老头,冷冷的说:“演技到是不错,当大夫可惜了你该是个不错的戏子才对。”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然,手腕用力忽然就遏制住了他的脖子,纤纤玉指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道让人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
不妨有此变故,张大夫“啊啊”地大叫,竟然忘记了反抗。
满屋子的人纷纷傻眼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苏将军大吼。
“轻尘,万万不可无礼!来人,还不快给我拉住她!”王氏连忙出声唤人。
侯在门外的丫头与老妈子们一窝蜂地冲进屋子里将苏轻尘拉开。
张大夫的面容涨成了猪肝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苏轻尘的眼神如同看怪物。
王氏赶紧走下来亲自扶起张大夫。
“大胆!本小姐岂是你们可以触碰的?放手!”苏轻尘冷声呵斥。
那些丫头与老妈子有所意识,立即放开了手,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
“你们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苏将军大袖一挥。
苏轻尘目视着苏将军:“爹爹觉得恶人当不当打?”
“此话何意?”苏将军疑惑不解。
苏轻尘道:“众所周知,凡是回春堂卖的毒药,一律价值千金。凭我一个月得到的几两银子哪里够买?而且我若想害秋儿,买其他价格低廉的毒药不行?非得选择‘回香’?”
“王氏!你这贱人!你是刻意针对轻尘的吧!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来耍?”苏将军吼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