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太监捏着喉咙一般尖着嗓子宣大掌勺出门觐见,我竖着耳朵听着,依稀听见“接风”“珍品”“等闲人不可”之类的字眼,我还没有把前后模糊的话语给连起来听一听,却偷偷瞅到十三王爷已经转身离去了。
眼瞅着大掌勺手中战战兢兢的端着一坛子不知道什么物事进门来,我赶忙放下手上的火钳,拍了拍沾了灰的手掌,殷勤的凑上去。
即便是坛子封得挺紧实的,但是还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甘冽清醇酒香飘入了我的丹田。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两眼放出光来:“什么酒?这么香!我能尝一点吗?”
“啧!你这丫头好不知味,你来我御膳房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这可是十三王爷好不容易从隐居雅士那里讨来的竹叶青,哪能说给你就给你喝?”
大掌勺端着酒坛子侧过了身子护住酒坛子,面上皆是轻微的愠色:“今日这么重要的场面,小姑奶奶您可千万别给我添乱了!”
我都已经伸在半空中的手直得讪讪的收了回来,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然而大掌勺早已不吃我这一套了,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拿起大捞勺就要把我打出去:“你去点心房吃东西去,别再我这儿碍手碍脚的。”
这个锅点心房表示拒绝。
“大掌勺你今日印堂发黑面色不善嘴唇乌黑......”
就在我酝酿着胡话骗他今日有灾祸须得我为他破解的时候,大掌勺依旧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把戏,不耐烦道:“是!是!是!我中毒了!我撞邪啦!您就赶紧腾地儿吧!”
见我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依旧是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手里的酒坛,他无奈,只好吹起胡子来喊他的小徒弟:“酱油!肘子!进来把叶大人拖出去!”
门外应了两声,立马就有两个小太监进门来了,我的脸皮也不是白长这么厚的,我直腾腾的扑倒在地一把抱住了大掌勺的靴子:
“爹!您说好的每月给我做好吃不让我受委屈!怎么今日就不认我了啊!”
于是,酱油和肘子一推门进来,就是看到了我抱着大掌勺的大腿强行认爹的这一幕。
我干嚎得肝胆欲裂,大掌勺差点把腿给蹬断了也没能甩开我,眼看着有越来越多的好事者朝这边走来,大掌勺没法,咬牙切齿的为我开了坛,倒了一小盅给我。
虽说只有一小盅,但是我还是十分满足的了。
当然做人脸皮也不能太厚,我喝完以后,就自觉的滚出了御膳房了,自己去御花园瞎溜达了。
皇上寿诞,宴会办两场,中午的宴会会招待朝中大臣,晚宴则是和后宫亲眷们共渡。
我出门时看到御膳房只是上了一些开胃的点心与小菜,并没有上重头菜,我就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在属于各位大臣互相恭维,欣赏歌舞的时候,估计等结束还要两个多时辰。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我打了个酒嗝,开始发愁这两个多时辰要去哪里打发掉。
于是我一路溜达到了御花园。
这仲夏时节,想必御花园的芙蓉是开得极美的。
我一路循着树荫遮蔽处慢慢踱步至御花园,却发现御花园也无几个宫人在洒扫,整个御花园皆是被修整得焕然一新,看来皇上的面子工程也做得充足。
走了两步,不知不觉脸上竟发起烧来,我左右看看,又没有什么人瞧见,索性寻了一处水浅的水湾,蹲在岸边往脸上拍了点清凉的水。
左右我也是从小被师傅当男娃养的,又不怕脂粉妆容花了。
凉凉的水拍在我滚烫的面颊上,竟是有如久旱逢甘霖,就连灵台也清明了不少。
我食髓知味起来,蹲在水边开始准备一并脱去鞋袜在这水中踩踩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过一阵异香。我耳边嗡嗡作响,正欲起身,却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把往水里推了下去。
我站不稳,一瞬间就在水中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狼狈的身影,我还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宫女在同我顽笑。
却发现自己刚刚准备从水滩里爬起来却被一只长满厚茧的大掌给往水里紧紧的按下去!
他的掌心粗糙,有力,像一只粗铁老虎钳子,紧紧的掐住我的脖颈,把我往水里按。
大量的水争先恐后的往我口鼻中涌入,水中的泥沙混着水往我的气管鼻腔里冲,刺得我口鼻生疼,这让我心中无端升起一种恐慌,于是我开始慌乱的伸手往身后胡乱的抓着。
慌乱中我攥住了身后要加害我那人的衣袍,触手间是丝滑的绸缎料子,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人绝不是普通太监!他力气这么大,也绝对不是普通的侍卫!
我挣扎着想要用手去撑起地面让脸脱离地面,他察觉到了我的挣扎,甚至直接伸腿一脚蹬在我的后背上将我上半身给踏进了水里。
你大爷的!等我起来了!我一定要找天香楼最胖的厨娘,将你先煎后杀!
等我起来了?不存在的,因为我能够察觉到,他并不是同我开玩笑,就冲着他把我的脸狠狠的往泥沙里按,我就知道,他要我死。
我白嫩的脸被他按在烂泥堆里同各种蜻蜓,小鱼的后代亲切的打了个招呼,一股腥臭味儿直往我鼻孔里冲,泥沙慢慢的冲到了我的鼻孔和嘴巴里,我紧闭着嘴巴和眼睛,还不忘去挣扎着抓他的衣服,却发现他还是紧紧的把我往水里按。
窒息,刺激,我的手也因为胡乱挣扎而开始变得酸痛起来,我心里忽然变得黑暗起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也想质问他一句到底为什么要加害我,但是我却整张脸都在泥巴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我还是挣扎着想要解下腰间的环佩,假若他是谋财,那我大可不必堵上我的性命。
我两眼一抹黑的颤颤巍巍的右手向后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将环佩举起,却被他一掌拍飞了,且手上的力道还更加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