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中一双吹弹可破的手慢慢的挑起来珠帘翠幕,春光初现,暖日之下,那莹澈的肌骨几乎在微微颤抖,凤眸微瞥,在将军府左顾右盼。
惊异的眸光浮动在眼角眉梢,就连旁边的长歌也是倒抽一口气,“公主,此次过来是造化了,您看,他的轿子在这里呢。”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轿子。
这女子勾唇一笑,淡然将珠帘从手中放下来,“你去通传即可,说本公主已经到了,让他们阖府都出来吧。尤其是……那一位。”她说到这里,不禁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斯人的音容笑貌还回荡在她深深的脑海里。
虽然人是放开了骄帘,不过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透过珠帘梭巡着这阔气的将军府,府邸前一片香花,将香氛荡漾的如同暖和的金芒一般,她微微娇嗔的一笑。
睹物思人大概就是这模样了。
而此刻的楚凤今,倒是没有将过多的精力与注意力凝住在这轿厢之上,一边整理行装,一边问月棠,“准备的如何了,这一去山高水低,切勿忘记了什么东西是好。”她也自然是知道的。
大夫人这是什么举动,找个由头将他们发落了而已,要是楚凤今猜测的不错,这看起来是康庄大道的坦途指不定是什么荆棘载途呢,三公子身体差劲的很,这一路过去有什么山高水低,做丫头的也是完蛋。
她一想到这里,不得不仔仔细细的检查即将带走的东西。
月棠微微皱眉,不禁抽口凉气,“凤今,我总觉得这事情有猫腻,大夫人这是糟蹋佛心,让我们一去,这还回得来吗。”楚凤今几乎看到她整理行装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就赖你月棠居然也是感觉到了,她可向来是那样粗枝大叶之人啊。
“放心就好,月棠姐姐,你准备你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嘛。”她安慰一句,戒慎的看着月棠。
月棠立即忙前忙后去准备了。
楚凤今越过人群,到了杨沅的身旁,“这次过去带了几多人手,一路上风紧,仔细大尾巴。”一边说,一边看着杨沅。
杨沅轻轻拉扯了一下楚凤今,二人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杨沅这才说道:“人不多,但是个顶个。”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陪着一个病怏怏的家伙出门去,必须要准备好啊,人自然是不多的,他这几年哪里有什么暗黑势力啊,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三公子而已嘛。
“无妨,只要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好。”楚凤今拍一拍杨沅的肩膀,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马车中淡淡的咳嗽声,该死!还没有远足他已经体力不支,以后的漫漫长路应该如何是好?
她心头微皱,轻轻的按落杨沅安抚的手,“你准备就好,三公子那里咳嗽了,我过去伺候,有什么,记得……”她将手指在嘴唇轻轻的笔画了一下,然后做出来一个“呼之欲出”的动作。
要是就着刚刚那动作吸口气,很快的,哨音就会出来,这一次出去一定要多方都准备好,看起来他们是散漫的,但是他们早已经乱中有序。
高头大马在阳光里面被照耀的没精打采的,楚凤今三两步就到了轿厢的位置,“三公子,您还好?”一边说,一边按落车辕,人已经一步到了轿子里面,等闲是不可以与公子们平起平坐的。
但是,一来这三公子在外人的眼中原是棺材瓤子,并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二来,一个病人,时时刻刻有个人伺候头疼脑热也是分内之事,所以,并不算僭越。
上了轿厢以后,她看到他的脸色绯红,这想必是刚刚的咳嗽造成的,一边取水壶将人参养荣丸拿过来,一边递到了百里长风的手中。
“公子记得吃药啊。”
“年年吃药,有什么作用呢?”他蓄力想要坐稳,但是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努力在三,终于还是斜签在了那里,楚凤今看的老大辛酸,立即过来搭把手。
一个人怎么让病魔给折磨成了这模样,一想起来如狼似虎的大公子,一想起来芙蓉面蛇蝎心肠的大夫人,她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怎不吃?”他握着药丸看着,迟迟不动手。
然后伸手,一个流畅的抛物线,这药丸已经飞落在了院子里面,楚凤今心疼的看着药丸。
“公子,此药是我辛辛苦苦从回春堂让老中医炮制出来的,中间的辛苦你完全不知道,你这是……”
他一笑,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药很好,但是暂时吃不得。”她知道这家伙暗中有深意,点头,凝眸看着他,他看起来过分的虚弱了,后背紧绷,但是在瑟瑟发抖,“您远足,不成问题吧?”
“死里逃生之人,自然是不成什么问题的。”他看着院子里面的那一枚药丸,暗暗的咬牙切齿。
她不予置评,舒口气,“那就启程?”一般,楚凤今也就拿定了主意,但是今天是不尽相同的,他看起来虚弱的很,还是有意逗留在这里?她眼珠骨碌碌慧黠的转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奇思妙想。
他是表里不一,但是还没有这样心思通达。
“稍微……咳咳,等一下。”他一咳嗽,楚凤今立即递过来水碗,他就着她的手喝一口,目光看着窗棂外边,然后落在了那朱红色的轿厢之上,“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她没有什么兴趣,不过看到他有兴趣,立即准备下车,“我去看看,三公子稍等。”一边说,一边就要走。
“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去了。”他颓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这就让楚凤今有点儿骇然,“三公子,有时候坐着等人打,不如站起来打人来的好。”她只是一句话。
他清眸微微看着她,抿唇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要去看看?”
“看看,都说皇城里面的人了不起,天子脚下皇城根,不大饱眼福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时机。”楚凤今暗暗叫苦,你丫的不走路,分明是摆出来让我去看看的神色,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于是,走下了轿厢。
这轿子映入眼帘,一看就非富即贵,她暗暗的腹诽,这些京中的人真是不知民间疾苦,那轿厢顶上的一枚祖母绿大概都价值连城,而这轿厢里面的人还不知道配不配得起这个玩意呢。
她看一眼日色,不禁微微吸口气,手中握着一枚石子,然后抛起来,两次以后,这石子终于惊起来枝头的一只喜鹊,这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嚷,轿厢中女子嗔怒的挑眉,“该死的,是乌鸦?长歌,让人将乌鸦撵走。”
乌鸦,老天,你真是见多识广啊,这是喜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