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回京之旅路途遥远不说,妇孺又多,为了安全着想,宋致和特地花高价请了充州当地最有名望的震远镖局护送一家人进京。
此时,震远镖局的人一边保护着马车中的众人不受冲撞,一边派人与那些“拦路虎”交涉,企图用江湖规矩来解决。
罗镖头长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腰侧别着一把大刀不离身,一看就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
他虎虎生风地来到宋云姝的马车前,隔着车帘抱拳问道:“在下罗鸣,不知宋小姐有何指教。”
“罗镖头,不知外面围困住我们的贼人有多少?”
罗鸣虽然不清楚宋云姝问这个的目的所在,还是认真回答:“在明处的一共三十六人,暗处估计也不下三十个。”
“此次护镖,你们镖局一共来了多少人?”
宋云姝又问。
“算上在下,一共二十一人。”
“那罗镖头以为,若是你们与这些贼人正面交锋,能抵挡多长时间?”
罗鸣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宋家小姐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他仔细查看了一圈地势,估算着敌军的实力,好半会儿才慎重答道:“若是与他们正面交锋,凭我这些手下的身手,全身而退亦无不可。只是,还得分出人手保护众位主子的安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最多能抵挡上半个时辰,万一他们再找来援兵,只怕两刻钟都挨不过。”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委婉地告诉了宋云姝,硬拼不可行,最好还是服软。
宋云姝仔细回想前世的这一幕,喃喃自语道:“两刻钟,足够了。”
“罗镖头,你靠近前来,听我与你仔细说。”
宋云姝让罗鸣近前一步来到车前,双方只隔着一道不厚不薄的车帘,细细交谈起来。
罗鸣越听越是诧异,可以说他对这位宋家小姐的安排听得是一头雾水。
他不由迟疑道:“宋小姐,此事干系重大,关乎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安危,要不先问过宋老爷与夫人之后再商定如何?”
宋云姝轻笑,“无妨,你去将我的意思和计划转告我爹娘,就说我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一定会赞成的。”
罗鸣听罢不再多说,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依计向宋致和夫妇全盘转述了宋云姝的话。
宋致和沉思了一会儿,默默点头:“罗镖头,你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做吧,其他的情况你们随机应变,让弟兄们多加小心就好。”
其实宋致和也不明白女儿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他心知女儿聪慧多敏,从不会无的放矢,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罗鸣彻底无语了,这对父女还真是任性。既然雇主都做了决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也只有听从的份儿了。
他依计暗中吩咐了一个腿脚快,身手灵活的手下,让他趁乱偷溜出去,往宋小姐所说的西南官道方向蹲点去了。
罗鸣本人则和其他镖局弟兄开始与那些拦路恶霸相互扯皮,坐地商谈赔款事宜,一面稳住对方的“军心”,一面拖延时间。
双方就赔偿金额的多少,扯皮了一刻多钟,在对方快失去耐心之前,那位被派去前方打探消息的兄弟终于回来了,并且带回了好消息。
罗鸣听完手下的汇报,惊讶地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宋小姐是如何得知西南官道上会有一队兵马要路过流阳镇的?连时辰都算得这么准?莫非她还会神机妙算不成?
罗鸣甩甩头,把这可笑的念头赶出脑海,忙将这个消息如实报给了宋云姝。
“好。那罗镖头便进行下一步吧。”
宋云姝心下一喜,不禁松了口气。
她敢与这些恶霸叫板,凭借的可不是文渊伯府的虚名,她真正倚仗的是一股“东风”,而这股东风终于如约而至了。
前世在宋家人交了大笔的买路钱进城后不久,他们便听闻这些恶霸踢到了铁板,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最后被杀得落花流水,连老巢都被人给查抄了。
宋云姝当时也只是在客栈听说了此事,并不清楚这些敢把地头蛇拉下马的是何方英难好汉,只记得是一队身手了得的军兵,区区十来个人,就杀得对方屁滚尿流。
现在时机已到,该是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罗鸣得了令,解了腰中的大刀,将其扛上肩膀,威风凛凛地走到了正在谈判的那帮恶霸面前,义正言辞地骂了起来。
“你们这些恶徒奸佞,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鱼肉乡民,拦路讹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文渊伯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可容你们这些恶人为非作歹?今日我等便要为那些被你们压榨的乡民和无辜路人讨个公道。”
这群喜笑颜开正坐等发财的恶霸们,一下子被骂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文渊伯府是个什么鬼?对方怎么不按理出牌,刚才明明还相谈甚欢的,怎么突然一声招呼不打就开始喊打喊杀起来?
妈的,这些“肥羊”该不是吓傻了吧?竟然说要替天行道?当他们是假恶霸吗?不给点教训,简直对不起他们地头蛇的威名。
于是,一言不合的双方,在城门口展开了激战。
跟在宋家后头的其他过路车辆,纷纷避让三舍,以免被殃及池鱼。
双方混战小半刻钟后,从西南官道交接的地方传来了滚滚马蹄声,扬起的漫天尘土形成了颇为浩大的声势。
来者是一群全身戎装的将士,满面肃杀之气,气势逼人,被他们护在其中的那辆黑色马车稳稳地行驶在当中,格外显眼。
“关海,前方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有打斗的声音?”
马车里传出了一道极为冷清的男声,听上去懒洋洋的。
“世子爷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打探。”
没过一会儿,关海就从那些避退在路旁的行人口中打听到了事情缘由,一五一十地向自家主子做了汇报。
“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去,将那些惹事的一个不留杀了,省得碍眼。”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就要了几十条人命,但在青年眼中却好像再正常不过。
关海即刻领命而去,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这句“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说的是那些拦路恶霸,还是不知死活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那路行人。
有了这股“东风”的加入,震远镖局的人有如神助,似切瓜砍菜般打得对方落荒而逃,很快就溃不成军,于是他们见好就收。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伙来势汹汹的帮手竟是个狠的,居然将那些拦路恶霸一个不留地斩杀干尽,几乎是一刀下去就砍下一个脑袋,说是杀人不眨眼也不为过。
饶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罗鸣等人,也被眼前这一幕骇得心惊胆颤。远处观战的路人,有那胆小的早就吓晕过去了。
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是战场杀神不成?要不是他们穿着军服,不杀平民,众人还以为这是又来了一群恶狼。
一面倒的屠戮很快就结束了,守城的官兵见势不好,提刀就想以“造反”的名义将这些将士缉拿,但在看到关海掏出的一块令牌之后,个个就像见了鬼似的连连告罪,忙不迭打开城门,躬身亲迎黑色马车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