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丫头?你见过眼都不眨就敢拿出一万两银票给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吗?你见过面对满地死尸时面不改色的十二岁小姑娘吗?你见过哪家千金,说要养二十个死士玩一玩吗?主子,她不是寻常女子,若敢与她虚与蛇委,将来必有你苦头吃。”
罗鸣冷冷地看他一眼,一番话说得梁成心里七上八下,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他不由讪笑,问道:“老大,那你说宋……主子她这么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一方面自然是信任咱们,才把这么多银子和重要的事情交给咱们去做。另一方面也是试探之意,财帛动人心,如若咱们起了贪念,自然就没有以后了。你以为主子让咱们知道她眷养死士的事情,只是因为信任吗?那是警告和威胁。如若咱们有不轨之心和叛主之意,那些死士就你我的夺命阎罗。她既可以找咱们帮她眷养死士,自然也可以找别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宋家三房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嘶……我的个亲娘……”梁成听得后背直冒冷气,心里一阵后怕,感觉自己仿佛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老大,你说这些勋贵人家里出来的小姐少爷们都是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吗?这心眼多得,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罗鸣白了他一眼,“主子不是说了嘛,这银子拿得可没那么轻松,你现在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吧。”
梁成愤愤不平道:“那咱们还跟着她干个球啊,大老爷们却要寄人篱下,还不如回充州继续跑镖舒坦,银子虽然赚得少些,但至少不用看人眼色。”
“跑镖能跑一辈子吗?老了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一辈子也和咱们一样,做个没出息的大老粗?你就不想为他们搏个好前程,如今有人愿意为咱们铺路搭桥,若是错失了这个机会,恐怕将来你我都要后悔莫及。”
罗鸣心里的底气其实也没有那么足,与其说他是在说服梁成,倒不如说他是在说服自己,毕竟如今已经上了贼船,没得回头了。
梁成呐呐不言,罗鸣所说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他甘愿放弃充州的一切来到陌生的京城打拼一番,不就是为了能让后代子孙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嘛。
罗鸣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宽慰道:“咱也不用担心,宋三爷为人光明磊落,做生意也是极讲规矩的,虎父无犬女,我瞧小主子也必定不输于宋三爷的,况且背后还有三品伯府这颗大树可以依靠,只要咱们为她忠心办事,何尝没有好前程。”
“嗯。我都听老大的,以后一定好好为主子做事。”
梁成想了想,重重点头应道,在这一刻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若是罗鸣等人得知,宋家三房在文渊伯府的真实境况,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
话说另一头的宋云姝,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罗鸣等人的归顺,让她增添了不少信心,即使前路再艰难,她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经营,未必不能为自己和家人博个好前程。
办好了正事,宋云姝更不急着回府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索性悠哉地在如归酒楼用了一顿午膳,又坐着喝了会茶,这才戴好帷帽,动身离去。
双方为了避嫌,罗鸣等人早就在见过宋云姝之后,就悄然离开了,是以宋云姝走时,就不必顾忌再多,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人前。
主仆三人刚离开雅间,行至楼梯处准备下楼时,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有两男一女正堵在一楼楼梯的出入处不知因何事纠缠不清,在此三人前方,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华服青年带着一帮家丁,与他们形成对峙的局面。
这使得宋云姝主仆三人进退两难,雅间已经退了房,被后来的客人占用了,没法再回去,她只好和两个丫鬟往旁边避让了一些,站在二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远远观望。因为她觉得这场纠纷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站在楼梯口的两个男子由于背对着宋云姝,她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只是依稀觉得那个身穿玄色锦服,身材颀长的背影有些莫名地眼熟。
这时,她看到跪趴在地上的那名女子,紧抓着玄色锦服男子的衣角不放,哭求道:“求这位公子大发慈悲,救救小女子脱离魔爪,小女子愿意卖身为奴,一辈子为公子当牛作马。”
女子边哭边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庞。
宋云姝突然就明白了,她大概是遇上了一出恶霸强抢民女,英雄救美的好戏了。
这女子的颜色生得十分好看,就不知她求助的那位公子肯不肯当那个英雄了。
此时酒楼里所有的客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无人上前,都远远地瞧着热闹。
只见那名玄色锦服的男子,微微弯下腰,用一把玉扇挑起了女子的下巴,轻轻笑了一声,而后冷酷地说道:
“我为何要帮你?爷看着像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吗?还是你觉得爷身边缺丫鬟伺候不成?赶紧撒手,莫脏了我的衣服。”
男子伸脚往后一缩,极力想摆脱对方的纠缠,不料那女子抓得极紧,一个踉跄,又往前扑了一步,却依旧死死地抓着不放。
酒楼里顿时一片唏嘘声响起,众人都在暗自惋惜这名男子的不解风情,竟要白白错过这等yan遇。
“哈哈……算你小子识相。小美人,你可听到了,这位公子可不愿收留你,你还是乖乖地跟小爷回去,做我的第七房小妾,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难道不比卖身为奴,给人当牛作马强上百倍千倍。”
强抢民女的那位华服青年大声叫嚣道,笑声里充满了得意。
他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那些狗腿子便蜂涌而上,想冲上去直接将那名女子抢走。
女子见状,愈发地抓紧了面前玄衣男子的衣角,凄声哀求:“公子,请救救民女一命吧,只要你肯救民女这一回,不论您要民女做什么,民女万死不辞。”
玄衣男子听罢,果然停下了欲要转身的步伐,众人都以为他被那女子的美色迷住了,想要英雄救美了,不由地双眼放光,期待着好戏上场。
不料那男子竟然说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给人做小妾?你若当真想做贞节烈女,一头碰死在这里,不也成全了你的名声吗?这满屋子里吃饭喝酒的人如此多,你却偏偏非要扑到我的脚边喊救命,到底有何居心?还是你瞧不上这位公子的容貌,觉得爷长得比较好看,做我的暖床比较不吃亏?”
“哈哈哈……”玄衣男子话音刚落,酒楼里便响起了一片粗鲁的笑声。
看热闹的男人中,有人还开始起哄调戏起那名女子来,说得她羞愤欲死,面上的神情越发地楚楚可怜了,当真是我见犹怜,奈何她面前的玄衣男子郎心似铁,丝毫不为其所动。
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宋云姝不由微微皱眉,心里更盼着这场闹剧赶快过去。
“贱人……我道你为何不肯从了小爷,原来是看上了这位公子,想攀高枝,结果人家却瞧你不上,哈哈哈……这位兄台,既然你不愿管闲事,那不介意本公子笑纳了这个美人吧?”
见玄衣公子气度高贵,衣着奢华,一看就是出身不凡,华服青年不敢造次,故而特意相询了一声。
“随你的便,赶紧将人给我弄走,免得耽误爷用膳。”
玄衣男子万分嫌弃的口吻,脚上使了几分力,将那女子给踢到了一旁,华服青年的几个狗腿子立即上前按住了那女子的手脚,将其牢牢困住。
女子脸上露出悲愤绝望之色,凄厉喊道:“沈律,亏得你身为御史中丞却见死不救,还与那恶贼狼狈为奸,欺凌百姓,今日民女便以死以证清白,还望日后众位为民女求个公道,莫再任这狗官为所欲为,祸害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