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承记得,步霜歌说这番话时,凤眸慵然,掀起了一片惊华。
她在打什么主意?
一时间心中好奇,便留在了这里,他踱步淡淡,静看向身侧引路之人。
卫国公一子两女,其子战场未归,二女赐婚于宁远侯府,而这庶女……
君墨承浅笑:“到檀霜阁还要多久?”
步云芊脸色微红,迎上了那俊美之人的眸光:“太子殿下,檀霜阁这便到了。”
被奴婢叫醒时,她本便愤怒,可听闻是太子来府,她便镇定了。前后寻不到二姨娘,便只能自个儿去接迎。却没成想,有了这般引路的机会。
跟宁远侯府相比,身为储君的太子更是高不可攀之人。若是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不便将步霜歌那贱人踩在脚下了?
听此,君墨承颔首凝去,微微诧异——
这檀霜阁中微微亮着烛火,人影摇曳。
他眉梢轻敛,温和道:“檀霜阁中可有人?”
“檀霜阁只迎贵人,定是丫鬟在收拾。”
步云芊慌忙摇头,可看向檀霜阁时却是微诧,若让她知道是哪个奴婢敢在檀霜阁中,定不能轻饶了她!
君墨承轻睨身后跟随的东宫诸卫,道:“你们都退下吧,李太医跟三小姐跟着便好。”
“诺。”
东宫诸卫皆退去,风动叶落,却无一人发出声响。
他长身玉立至此,不知在思虑着什么,一贯温文尔雅的模样却叫人看不出喜怒,继而一脚踏入了阁院。
步云芊赶紧上前,侧身便将门打开。
嘎——
吱呀声伴随着那屋内些许的光,刺透了这黑夜。
“啊……再快一些……”
“你咬痛我了……”
“……”
君墨承剑眉微凝,静静地看向屋内景象,温和的俊颜此时闪过一丝怒意:“这便是要留给本宫的疗伤之地?”
步云芊猛然看去——
二姨娘与刘管家此时正衣不蔽体地抱在一起。
且正在这檀霜阁内的软塌上!
且正对太子!
——
另一边。
步霜歌捧着药盅,轻啜一口。
嗯,不热。
步霜歌转手便递给了那侧倚床榻的卫国公,后者一贯严厉的眸多了分诧异,只是凝着步霜歌手中的药盅些许皱眉。
“你在做什么?”
“照顾父亲。”
步霜歌修眉淡拧,显然陷入了困境,记忆中,原主似是从未这般照顾过自己的父亲。可记忆中,这卫国公也未曾受过伤啊?
这古代,父病子顾,不是应该的吗?
卫国公悦色不佳,接过那药盅一饮而尽后,道:“你这般小心翼翼,可是在怪为父?”
步霜歌急忙摇头:“父亲受伤,照顾父亲是应该的!”
卫国公便将那药盅放置一侧,凝至步霜歌的眸也变得幽深起来:“宁远侯八年征战未归,守卫北境百姓免受颠沛流离之苦,还未归回,天家便将你赐给了他。知道你不愿,可你这般讨好为父,并不是为父想看到的。”
猛然,那一双凤眸灼灼夺目,怔怔地看着卫国公。
她刚刚竟还以为自己装原主装的不大像,被原主父亲发现了。却没成想卫国公竟想的这般多。
原主想不想嫁给宁远侯,步霜歌不知。她只知道原主因嫁人而死,这门婚事定然跟自己八字不合。
见步霜歌陷入了沉思之中,卫国公轻拍了她的手背,再道:“若你真的不愿,明日回朝,为父便向天家拒绝了这门亲事。”
说罢,他狠狠地咳出了声。
她自小便是孤儿,从未体会过亲情,也从未有过什么朋友。被训练的那十五年,与之接触的不是匪徒便是犯人。穿越至此,也不过是被那原主的祖母一家厌恶着。
而卫国公却这般待她。
自古帝王权势滔天,历史中,皇帝赐婚,谁敢抗旨不遵?若是不遵,罪大至诛族之过,罪小至贬罚出境。
卫国公是纯臣,更是将臣,一旦出错,便会被皇帝当做为居功自傲。记忆中,原主的亲生兄长步渊更是手握军权,在南境行军打仗两载之久,未曾归来。
若是拒婚,迟早有一日会牵连下来,关乎这卫国公府所有人的性命!她穿越而来,不过是残魂一缕,又岂能连累了原主的父亲?
“他将相之身,更是天家亲封的宁远侯。在女儿眼中,这不光是天家赐婚,更是卫国公府的幸事,女儿的幸事!”
步霜歌这一声清脆,且带着笑意。
卫国公一怔,眼中却是微红。
皇权在上,那人率兵权而归,正是各个权势争相招揽之人。顺帝为制衡朝政,选择一介纯臣之女嫁入侯府,卫国公府便是顺帝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自北境大捷的那一日,卫国公便知赐婚将至。
南境军权虽在卫国公府,可又怎比的伤那北境兵权?
一朝卷入皇权斗争,将会永无宁日。
卫国公叹气,看着身前端坐的步霜歌,容目温和:“若你有朝一日,不愿——”
“女儿会照顾好自己,一定会。”
步霜歌打断了卫国公的话,笃定的眸中带着笑意。
两日调养,这幅身子虽还不如穿越之前的她,可她又岂能随意被谁人欺凌?即便要嫁,也要风风光光的嫁。
卫国公那幽深的眸说不出的情绪,袖下那受了伤的手臂也在轻颤着:“你不怪为父便好……便好……”
门外,一名东宫诸卫疾步而来。
人映影印于窗前,只道:“太子有请卫国公檀霜阁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