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安顿好营地,季战廷便将那女子带回了家中。进门不见萧落霜,便问:“大小姐呢?”
仆人也不知细节,只道:“小姐出门去了。”
季战廷点点头,也无心去管,只引着女子到了内堂。
两人刚坐下,季战廷便迫不及待问:“兰儿,那荷包,你还留着么?”
女子浑身一僵,愣了会儿才道:“哦,留着呢!”说着慌忙从腰间取出一个水粉色的桃形荷包,上面绣着春江水和鸳鸯桃枝,虽是俗物,却难得精美。
季战廷小心地接在手里,轻轻打开,里面竟装着一抔灰烬,还有两粒骨石。
“你走失后,我自北往南寻遍了乡城,却没有任何音信,连带着荷包被偷去,爹娘的骨灰也遗失了……所幸你的还在。”
女子脸色突然难看,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原貌,柔声安慰道:“哥哥不要难过,你我兄妹今日还能再会,已是天大的福分。”
“对,”季战廷稳稳情绪,将荷包还给她,问道:“你走失后,去了哪里?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你……”
女子神色暗淡,待要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抽噎道:“我,我被人拐上黑船,送到了秦淮河畔……这些年,挺着这幅腌臜的身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过来,要不是还盼着能见哥哥一面,早就跳进河里,寻了短见了!”
说着扑在男人怀中,失声痛哭。
季战廷心下酸楚,轻轻拍打她的背,眼圈也泛起了红:“是哥不对,当年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不怪哥,”女子抽泣道:“只怪当初杀了爹娘的恶魔!”
她的话让季战廷又想起了多少次午夜梦回的那幕人间惨状,眼中渐渐积累出恨意。他将女子扶起,肃然道:“兰儿,你听我说,杀爹娘的仇,我已经报了!”
女子愣住:“什么?”
季战廷定定道:“萧天华,孙世忠,这两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爹娘的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吱呀——”
紧闭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萧落霜面如死灰地走了进来。
身后的大兵火急火燎,却奈何还是没有拦住,向季战廷告罪道:“报,报告大帅,夫人她硬要闯——”
“退下。”季战廷打断他,看着萧落霜的神色,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哥,”女子小心翼翼道:“这是谁?”
“兰儿,”季战廷转过头:“你也先出去,有人会安排住处,我随后再去找你。”
女子点点头,绕过萧落霜走了。
空荡的大堂只剩下一双夫妻,无言的相对着。
“霜儿,”季战廷紧握双拳,强自缓和了脸色,轻声道:“你去哪里了?我回来时候,没有见到你。”
萧落霜怔怔地看他,嘶声道:“……地牢。”
季战廷脸色完全沉了下去。
萧落霜就这么看着他,仿佛一具抽干了感情的木偶,“哥哥不信你,我不懂。张伯要我提防你,我也没听。陈峰说,是你害死了我爹……我还想杀了他。”
她转动眼珠,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我这么,这么,这么地相信你……”
季战廷铁青着脸,指甲在肉里扎的生疼,内心翻涌出各种情绪,几乎要把他逼疯。
“你以为我想吗?!”他逐渐暴躁,像被逼急的野兽在来回原地踱步:“我是不能不这么做!”
“不得不杀了我爹和哥哥?!杀了照顾你的孙叔叔?杀了你那些生死与共的战友?!!”萧落霜也疯了,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业火,烧尽了所有理智。
“是他们先杀了我爹娘!”季战廷终于吼了出来。
“连带我季家,三十多口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