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暗无天日,每天只供应两顿饭,苏问春一直断断续续的昏迷,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抓进来多久了。
肩上伤口的腐肉被完完全全剜去,没有上药,血也一直没有止住,痛意根植于骨髓之中,像恶魔一样附在她身上,吸食着她的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她吸成一具干尸。
苏问春的神智不大清醒,眼前老是出现幻觉,挂满刑具的刑房被熟悉的郡守府替代,有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在她面前比剑。
白衣少年生性温润,沉稳冷静,嘴角总是紧抿着,看似不大好惹,其实最为心软,而黑衣少年性格张扬,眉飞色舞,脸上总是挂着笑,一不留神就要眉目传情勾搭小姑娘去。
幻像太过逼真,她甚至还能听见刀剑相击发出的清脆声响,还有黑衣少年不满的嚷嚷:“就算你打赢我,我也不会同意把我妹妹嫁给你这个冷脸木头的!”
“哥哥……”
太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久到像是上一辈子的事,苏问春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她一直在发烧,嗓子哑得厉害,声音极小,根本没有人听见,反倒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喉咙很干,咳得太猛,似有血丝咳出,痛得厉害,苏问春痛苦的皱眉,下颚突然被捏住,一股清甜的凉意注入。
水?
苏问春本能的吞咽,凉意滑过喉咙浸入脾肺,缓解了一身的寒热,幻象消失,脑子渐渐恢复清明。
刑房蜡烛不知是燃尽了还是故意熄灭,只有旁边不曾熄灭的火盆发出幽微的光亮,听声音苏问春只能判断是一个青年男子站在她面前。
男子比她要高一些,身上的味道被牢房潮腐的气息掩盖,苏问春得不到什么特别的信息,只知道他站得离自己很近。
“醒了?”
男子问着松开苏问春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将一块布巾塞进苏问春嘴里。
“呜呜!”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苏问春本能的想要挣扎抗拒,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洒在伤口,苏问春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灼痛,好像有人把她架到火堆上烤一样。
“唔!”
苏问春死死的咬牙忍着,额头的青筋鼓胀得几乎要爆裂开来,身体却抖得厉害,连刑架上的铁链都发出轻微的声响。
男子抬手按住苏问春还算完好的那半边肩膀,沉声开口:“忍着点,这是上好的止血消炎的药,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痛如火烧哪里是说忍就忍得住的?
苏问春痛得浑身大汗淋漓,鼻间无意识的发出低微的呜咽,像落入猎人陷阱的小兽,弱小无助极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男子把苏问春嘴里的布巾扯出来随手丢进旁边的火盆里,一股焦臭味之后,汗巾化为灰烬。
连瞬间的光亮都没有,无法看见男子的容颜。
苏问春有点失望,男子又喂她喝了一碗水。
浑身被冷汗浸透,苏问春觉得自己好像又死过一回,她喘着气仰头努力看着男子,试图从一片昏暗的世界看出一丝一毫与他身份有关的讯息。
毕竟被抓进这不见天日的大牢以后,他是唯一一个来看她的人。
艰难的咽了两下口水,苏问春哑着声发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