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白马寺,岳岚雅同袁诤并肩而立,从山路拾级而上,沿着当着袁诤走过的路,再走过一遍。
“事情刚刚过去三日,虽然三日前的细节袁公子可能记不清了,却是存在脑海深处的,只需要一点提醒就能重新回忆起。我们重新走一边当日你走过的路,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被忽略的细节。”岳岚雅解释道。
白马寺在大燕境内也是小有名气的,修建得十分气势磅礴,不输京城的大相国寺,往来的香客更是摩肩接踵,这样复杂混乱的环境,也难怪案件没有头绪。
不过岳岚雅并不多过问琐事,只叫袁诤重走当日那条路,还带上了那天的小沙弥,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前走。
越往后山走便越是僻静清幽,重重的拱门只有武僧护院看守,戒备森严,袁诤却忽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袁公子,是否发现了什么异常?”岳岚雅追问。
袁诤眉头微皱,“这条路……我记得那日,前方几处拱门似乎比今日多了几名看守。”
闻言,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小沙弥。
小沙弥疑惑地挠挠光头,“多了人?不应该啊,寺内的看守护院人数都是正正好的,方丈师父还感叹过近年来寺中香火愈发兴旺,须得多招几个护院师兄呢,照理说不会有闲人安排到这条路上来。”
岳岚雅点点头,“知道了,继续往前走吧。”
“护院的数目对不上……岳姑娘觉得这事有蹊跷?”轩辕诤问。
“宋小姐患有心疾,对宋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若说有人故意设计袁公子你,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你初来乍到,在此地没有什么仇人。故而凶手针对的应当只有宋小姐一人。”
“除了下毒之外,以我的猜测,利用宋小姐的心疾应当是他的另一手准备,只是不知道当日具体的情形,袁公子你被引到经房里,到底是一个意外,还是临时起意?”
二人来到宋小姐身亡的经房内,一切布置都跟三日前一样,按照县令的吩咐,并没有人破坏现场,不过能够看到地上杂乱的脚印。
轩辕诤想起那日发生的事,便心生郁气,干脆把场地交给岳岚雅探查,自己则走到了门外。
一刻钟后,岳岚雅轻轻敲了敲门,唤回了轩辕诤的注意。
“如何,岳姑娘有何收获?”
岳岚雅习惯性双臂环胸,食指在小臂上一下下轻轻点着,若有所思。
“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发现。小沙弥说这里是荒废了的下等经房,因为香客太多,所以才临时收拾出来的。可以我的观察,这间经房恐怕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被人使用。”
“哦?”袁诤挑了挑眉毛。
“外间有很重的打扫痕迹,可是经房的内院却能够看出很明显的印子,仿佛是有一大块棉垫子曾经铺在地上,且虽然墙上有灰尘,房梁上却没有蜘蛛网,很明显是被人打扫过的。”
袁诤惊讶于她的观察入微,“莫非有贼人在这里结党营私?”
岳岚雅神情古怪地摇摇头,“不……我看内院的稻草上沾染了些女子常用的香粉,还捡到角落里的一块帕子……我想,咱们怕是撞破一对鸳鸯私会的场地了。”
袁诤哭笑不得,“这还真是出人意料……莫非那宋小姐经常在这里与男子私会?”
岳岚雅沉吟道:“我们对宋小姐了解不多,无法做出定论,不过这经房既然瞒住了白马寺的僧人被使用,足以见得这背后还有咱们不曾了解的故事,宋小姐的死更是不简单。”
袁诤叹了口气,“若说这些事与我没什么干系,偏偏叫我扯入这古怪案件中。”
“袁公子,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也许凶手早就计划好了当日害死宋小姐的计划,而你突然来到青阳县,又不惊动任何人上了白马寺,也许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叫凶手乱了阵脚?或许最开始在她的计划里,这件事根本就不会闹大?”
岳岚雅说完,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中。
半晌,袁诤开口道:“按照你的说法,也许我们应该先去宋家登门拜访,好了解这位宋小姐的生活习惯,还有跟宋家人之间的关系。”
“宋家是青阳县的大族,怕是不会让我一个小小的仵作上门。”岳岚雅摇了摇头。
“再家大业大,不照样是白身,你拿着县令的令牌,他们还敢不放你进门?更何况还有我在,沈家少爷的名号,这时候还是有几分作用的。”袁诤懒洋洋地说。
见这光风霁月的公子竟然怂恿自己去偷拿县太爷的官令,岳岚雅瞪了他一眼,之后又觉得这大概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只盼望县太爷不会介意她的小小階越吧。
半日后,二人一同敲响了宋家大门,家丁虽然神色愤怒,却还是不得不放二人进门,叫岳岚雅好好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快感。
“我儿尸骨未寒,两位到底有何要事,一定要上门才能讲清!”宋家大夫人眼眶发红,坐在首位,身旁围了一众女眷,纷纷瞪着岳岚雅二人。
可二人都是涵养极好之人,不急不恼,坐下后甚至还喝了口茶,由岳岚雅先开口了:“奉县令大人之命查案,夫人小姐们稍安勿躁,我想你们应该也想早一天找出凶手,让宋小姐瞑目吧。”
“哼,你们又能查出些什么?不过是想包庇这男人!”有人咬牙看着袁诤。
袁诤垂着眼皮,充耳不闻,他今天来就是为岳岚雅镇场子的。
岳岚雅环视四周,慢慢开口道:“不如先来聊聊宋小姐吧,往日里谁同她关系最亲密?”
一边说着,那双蕴含神光的双眸一寸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将她们细微的神情变化都一一纳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