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算

　　轩辕澈把玩着白子，如玉一般白皙的手和乳白色的棋子相映成辉，莹白的指尖泛着点点莹润的光。“你很聪明。”

　　云曦染不客气的笑了笑，“你也很狡猾。”

　　轩辕澈薄唇一勾，不置可否。

　　“不过这幅样子还是收起来的好。”云曦染意有所指。

　　轩辕澈眯了眯眼，眨眼间，那凌冽逼人的高贵之气骤然消减，他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煜王爷。

　　只冷漠，而没有过分的锐利锋芒。

　　“太子正因为水库的事情气得跳脚，云练臣既然已经回了京都，唯一向他表现忠诚的机会，唯有狩猎节了。”

　　夏风推开门走进来，端了一盘卖相精致的栗子糕。

　　水库那里因为轩辕澈的着意吩咐，本来好好的水库，却偏偏因为太子去巡视半个月一时得意，疏忽了对手下人的管理，百姓河水生存、浇灌土地的水库里头平白冒出好几具腐烂的尸体。

　　本来还夸赞这水库里头的水甘甜无比的轩辕宇，一听到自己这几天喝的水都是尸体泡得，顿时吐得是昏天暗地。

　　轩辕瀚知道以后大怒，斥责轩辕宇玩忽职守。而朝廷上下那些个保持中立状态的元老竟然也站出来，狠狠地参了他一笔。

　　云曦染捏着刚出炉的栗子糕小口的吃，闻言，愣了愣。“狩猎节？”

　　“和百花宴差不多，到时候世家子弟、名门贵女都会随着皇家轿辇去围场。”他手环着胸，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子上，倏尔笑道：“云曦染以前是没去过。”

　　云曦染眨了眨眼，突然想到出门前遇到的云练臣那看向自己的阴鸷眼神。原本对那狩猎节没什么兴趣的她，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刀剑无眼，想必这狩猎节上，以往没少出事吧？”

　　轩辕澈眯了眯眼，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懒懒的“恩”了一声。

　　“王爷啊。”云曦染幽幽的声音像是一团轻飘飘的羽毛，没得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毒蛇，要出洞了。”

　　和轩辕澈告别后，云曦染坐着马车回了云王府。

　　包厢里只剩下轩辕澈一个人，他半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茶杯，神色淡然，漆不见底的眸中讳莫如深。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包厢外有人推门而入。

　　那人面无表情、长相清秀，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此人正是萧皎。

　　“主子。”萧皎恭敬地俯身，半跪在地上。

　　“她回去了？”轩辕澈神色淡淡。

　　“是。”

　　“云练臣最近有什么动静？”

　　萧皎把最近这些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说到强行把夜香塞入云映月嘴巴里的时候，轩辕澈长眉高高一挑，萧皎眼中有细微流光波动，一向不苟言笑的脸，此时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轩辕澈顿时觉得有些诧异了。

　　他身边的萧皎最是冷漠，性子有几分像他自己，除了那些个朝夕相处数十载的暗卫，还真没有见到谁能够入的了她的眼。

　　云曦染……果然不同寻常。

　　长宁阁。

　　洗了澡，换了干净的内衫，云曦染眯着眼坐在梳妆台前，默然盯着镜中那眉眼精致的女子，手不自觉的覆上脸颊摸了摸。

　　她这一世的脸比起上一世要更为娇嫩，到底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

　　“小姐，蜜枣粥好了。”环儿笑嘻嘻的从外室进来，端着冒热气的汤碗在唇边吹了吹，递给云曦染。

　　云曦染接过喝了一口，不禁皱眉，“好甜啊。”

　　适逢宋妈妈进来给云曦染铺床铺，闻言笑了笑，“小姐，这红枣可是滋补女子身体最好的东西了，奴婢又让环儿这丫头加了红糖进去，晚上喝一喝，美容养颜的。”

　　对女子身体好是好，只是容易长胖。

　　但这话云曦染没说，她乖乖的喝完了，环儿拿着空汤碗退了下去，宋妈妈也已经铺好了床铺。

　　“小姐，现在就休息吗？”宋妈妈问。

　　云曦染看了看外头的月光，轻声道：“妈妈先去睡吧，我看会书，待会儿自己熄灯。”

　　“好，那奴婢就退下去了。”宋妈妈应了一声，也退了下去。

　　烛光甚亮，云曦染披着方才宋妈妈放在一旁的薄衫，走进桌旁拿着竹签子，将那烛光挑暗了些。

　　“小姐。”萧皎冷着脸走进来，手里还拖着个不断挣扎的丫鬟，手一用力，一把将她按在地上跪着。

　　云曦染懒洋洋的往贵妃榻上一趟，顺手拿了本游记看了起来，淡声道：“怎么了？”

　　“我发现这丫鬟鬼鬼祟祟的躲在长宁阁后院里面，问她话，她言谈间颇有微词。”

　　云曦染漫不经心的瞥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一般，本就瑟缩着的身子，此刻更是颤抖的不成样。

　　“恩，你是谁派来的？”许是有些困意的缘故，云曦染这话说得音调比起平常低了几度，却因此越发娇柔婉转，无限动听。

　　那丫鬟颤抖着快速偷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云曦染朝萧皎使了个眼色，萧皎点头，悄然退出了房间。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

　　“是咱们长宁阁负责扫院子的。”

　　云曦染顿时冷笑，一种不容人直视的高贵冷艳骤然在她身上展现。

　　这样的云曦染，令人惊艳而又不自觉的心生危险之感。

　　“去，把她眼睛给我挖出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好似在说是否要留下一朵花的根茎。

　　“不……不要，小姐饶命——”那丫鬟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磕头求饶。

　　萧皎的双手却已经扼上了她的眼皮，狠狠抵触着她的眼睑，就差一个用力，那对晶莹的杏眼就要掉在手里。

　　云曦染慢悠悠的翻了手中书本的一页，慵懒的抬手整了整微微散下来的云鬓。“你若再不说，那这对漂亮的眼睛，可就真要没了。”

　　那丫鬟本就是因为收了钱财，想要平白发一笔横财罢了，这才答应了帮云练臣在长宁阁里头做些手脚。

　　她进府早，却一直都没能在云曦染身边伺候着，在长宁阁留着也是因为她在其他主子那里犯了错，被乔氏打发过来做做粗活。

　　她一直都以为云曦染还是那个痴傻的主，还不是任由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拿捏？

　　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响亮，谁知道这个云曦染不但不痴傻了，反而还堂而皇之的要让她的贴身丫鬟来剜掉她的双眼！

　　这哪里是千金的小姐……这简直就是地狱里头爬出来的女鬼！

　　那丫鬟一听命都要没了，哪里还管云练臣的嘱托，忙不迭的把云练臣吩咐她做的事情全盘托出。

　　“大少爷给了奴婢一锭金子，让奴婢把三小姐经常做的椅子、睡的床都做了手脚。”她指了指云曦染屁股下坐着的贵妃榻，“那里头的木条被抽开了，一直坐着贵妃榻就会断开，下面藏了大少爷给的银针。”

　　那丫鬟说着说着，抬头偷偷看了一眼云曦染的脸色。

　　但见云曦染神色淡淡，目光定在手上的书本字里行间，一点都没有发怒的征兆。

　　“床榻上方的天花板有一块被虫子蛀空了，本来木匠是来修过的，大少爷用不结实的浮木替换了盖屋顶的实心木，里头藏了什么不知道，只是大少爷特别吩咐了，一定要让小姐早些入寝……”

　　云曦染霍然起身，离那贵妃榻三尺远。萧皎立刻上前检查，手伸到贵妃榻下面摸索了半晌，顿了顿，快速掏出一快空木出来。

　　只听“刷拉——”一大声，大根大根的钢针顿时掉在地上，砸在地上的声音在幽静无人的深夜里头越发响亮，好像是千斤重一般，猛地砸进那丫鬟的心里。

　　云曦染挑了挑眉，眉宇间一片入骨的冷凝。

　　“你不是说不知道那床上有什么陷阱吗？”她吐气如兰，悠悠然道。

　　“……是，是的。”

　　云曦染的声音虽然不大，且还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如斯，嗓音既轻柔又动听。

　　却不知怎么的，听在那丫鬟的耳朵里就跟那恶鬼缠人时候的催命铃声似的，寒意骤然爬了她满身。

　　“萧皎啊。”云曦染面上冷凝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令人春风的温暖笑颜，云曦染本就长得精致，如此甜甜一笑，顿时生出几分少女所有的懵懂天真来。

　　那丫鬟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毫不掩饰的欣喜在她眼底散开。

　　就在她庆幸之时，那仿佛空谷黄鹂般优雅的嗓音，缓缓响起。

　　“我好奇得很，云练臣到底给我准备了一份什么大礼，你且把她丢上去看一看。”

　　萧皎闻言一愣，随即浅浅笑了起来。

　　“是。”

　　那丫鬟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然而还未等她尖叫出声，萧皎已经先一步点了她的哑穴，思索了一下力道，她像是拎小鸡似的，一把拽住那丫鬟的衣领，用力往床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