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却仍是冷目扫了柳氏一眼,片刻以后才逐渐收了眼底的不满,转头对常嬷嬷道:“去慈心斋,请胡大夫过来。”
常嬷嬷不敢怠慢,立即就抬脚出去了。
屋内,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除了沈月瑶时不时啜泣的声音以外,再没有一个人敢随随便便开口。
柳氏咬牙切齿地恨着,心说这个沈月瑶,真是愈发难缠了!
“王婆子到了。”
门外有丫鬟禀报了一声,王婆子怀揣着忐忑才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夫人,老夫人。”王婆子躬身行礼,看着勉强还算恭敬。
“还有三姑娘呢?”沈老夫人却显然不满意,语气更加冰冷了几分。
王婆子眸子一缩,忍着胳膊上的疼痛,颤颤巍巍道:“三姑娘。”
“呜呜呜,祖母,就是她打的我。今天早上,才刚刚卯时,就拿了冷水过来泼我,叫我起床做农活。”沈月瑶一边哭着,一边就拿起鬓边的头发,道:“您看,现在头发都还是粘在一块儿的呢。”
沈老夫人一瞧,发觉沈月瑶的头发的确是有些湿。而且头上的首饰也一点儿不见,耳环也只剩下了一只。
脸上也脏兮兮的,似乎是带着泥土,活脱脱像是从小煤窑里逃出来的。
“三姑娘!”王婆子可显然不会这么任凭沈月瑶说,当即就道:“人说话是要凭良心的,什么卯时不到我就泼你?那会儿都快巳时了!”
这话一出,柳氏的脸色就变了,她忙皱眉对着王婆子使眼色。这个蠢货,怎么被沈月瑶套路了?
王婆子一个庄户妇人,哪儿看得出那么多,便继续指着自己的胳膊,道:“奴婢这胳膊,就是被三姑娘你用剪刀刺伤的!现在都还没止血呢。”
“你说是我刺的你?”
沈月瑶一下子站了起来,用袖子擦干净了眼角的泪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王婆子的面前,直直地看着她。
王婆子忽然就心虚了。
三姑娘平日里虽然凶,但不过是个窝里横的。收拾以后就老实了,现在却…
“不是你吗?”王婆子站得笔直,不愿在气势上输给沈月瑶,道:“您拿着剪刀刺过来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么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是我刺的你。”
沈月瑶却一下子承认了,她看着王婆子,质问道:“那是因为你说我是贱种!我告诉你,我犯了错被打被骂我都认,但你不能这么说我爹娘。我爹是皇上亲封的忠义将军,我娘也有一品的诰命在身上,不是你这么一个贱婢能够侮辱的!”
沈月瑶骂完了以后,扭头又看向柳氏,道:“大伯娘,你识人不清,将这样的人放在庄子上,以至于奴大欺主。这回是我,下回若是大姐犯了错去庄子上,被人这样欺负,你也是如今这么一副上门兴师问罪的样子吗?”
骤然之间气势这般凌厉的沈月瑶,将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慑住了。柳氏气结,心说她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犯错送到庄子上去?
沈月瑶说完这些以后,却像是泄了气一样,垂了垂头,一滴泪,从她的眼眶当中落到了地上,复而喃喃道:“可是…可是爹娘都已经不在了。”
这话说完,沈月瑶就回到了沈老夫人的身边,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