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走后,沈梦言立刻抬手,将汤药全数倾倒进一旁的花瓶里,动作干脆利落。
“姑娘……你……”素竹对自家姑娘反复无常的举动,一脸不解,生怕她是真被魇着了。
“嘘!”沈梦言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有毒!”
素竹心下一骇,刚想大声叫喊出来,到立刻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眉头高挑,眼神疑惑。
“别怕,我会保护你。”沈梦言挑眉一笑,“我还记得幼年时母亲曾给我打了一只银项圈,你快帮我戴上!”
这些年,沈梦言为了帮助李承瑾巩固势力,收买人心。暗中好好研习了一番药理,尤其是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的毒。因为她知道,毒药不仅能杀人取命,还能攻心于无形。
京機城,初春。
素竹扶着沈梦言下了马车。
不远处的台阶下,苏嬷嬷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敛声屏气地垂手立着。
这场景,和前世一模一样。
祖母之所让身边德高望重的嬷嬷来门口外迎接她,不过是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沈家的变故,面对孟氏变成当家主母,为自己嫡不嫡、庶不庶的身份感到无所适从。
只可惜,祖母当年的良苦用心,自己这一刻才懂。
这次,无论如何,沈梦言也不能让覆辙重蹈。
幽禅堂二楼屋子里,水杉铺就的地板,泛着暗哑的光,触脚生温。全屋一应桌椅摆件,都是黄花梨原木制成,雕工简洁流畅,尽显大方。
只是,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珠翠闪动,难免与这屋子素雅的气场相左。
“小五,拜见祖母,愿祖母万安。” 沈梦言接过丫鬟递上的茶盏,走上前,垂首微笑,向前面一脸慈祥的老妇人行礼。
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尽显嫡女风范。
一屋子人其实明里暗里都在打量这位身份不明不白的姑娘,等着看她的笑话。原以为她会在老太太面前大声哭诉自己的不甘或怨怼。或者当众与孟大娘子针锋相对发泄自己的愤怒。
可是,沈梦言都没有。
大户人家要的是脸面,沈梦言心知肚明。若是哭诉抱怨,或者耍脾气使性子,旁人只会觉得她是个登不上台面的主儿,日后更是欺负了她去。
接过沈梦言敬上的茶,抬手召唤她近前。
老太太拉起她的手,左右瞧了瞧,万分怜惜道,“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
不知为何,听老夫人这么一说,沈梦言竟鼻尖有些发酸。眼眸一垂,一行眼泪竟掉了下来。这神态看在众人眼里,感念之余,也多了一分异样。
“恭喜老太太重拾明珠,往后的日子,有五姑娘陪伴在侧,老太太更是得享天伦了。”身后,一个调笑的声音想起,接着走进一位穿着大红绸缎外衣的美妇人。
声音干脆,笑容爽朗,年纪不大,眉眼间却透着老辣与干练。
来人佟玉凤是官宦人家的嫡女,嫁与沈家二爷,是沈梦言的二婶。身为二房,现在竟然屈居在一个扶正了的小娘之下,怎么都是心有不甘的。
佟氏笑着搀起沈梦言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翻,越过大娘子孟氏,直径坐到老夫人身边。
“见过二婶。”沈孟言依次行礼。
大娘子孟氏始终是淡淡的饮着茶,虽面露微笑和蔼可亲,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得上天庇佑,五丫头看着就是有福气的。”
沈梦言眼角一跳。
福气?
确实有福气!
若没半点福气,哪还能重新现在你面前。
沈梦言眉眼恭顺地走到孟氏面前,笑道,“母亲说的是,能回到父亲母亲和祖母面前敬孝,确实是小五的福气。往后,还请母亲多多照拂。”
这死丫头笑容恭敬,仪态端庄,可孟氏总觉她话里有话。
难不成是秦妈手脚不干净,被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管如何,今日必定要让老太太容不下她!
“傻丫头说哪里话!”佟氏笑道,“你可是大房的正经嫡出姑娘,何须旁人照拂。”说着,将自己腕子上的镯子取下,套到了沈梦言手腕上,“虽不算珍贵,但也是二婶的一片心意。”
“二婶这镯子这么贵重,万万使不得。”质地温润,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佟氏出手倒是大方。
不过,这佟氏也不是好惹的,这三句两语,看似是向沈梦言示好,实则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