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荷花

　　做芸豆糕的婆子便来教她，两人用着一样的材料。婆子考虑着她没下过厨，特意放慢了速度，让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跟着学。

　　出锅的时候，两碟子芸豆卷看着倒没太大差别，言楚拿了一块自己做的，刚尝了一块，便吐了出来，嫌弃地往旁边一扔：“这味道怎的这么怪？”

　　婆子也尝了一口，笑道：“油和糖放多了，且面团的揉捏也不够。只是夫人毕竟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是极有天赋了。”

　　“你少拿些好听话来恭维我，不好吃便是不好吃，再来。”言楚让茉儿将自己的做的那些扔了，在婆子的指导下，耗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做出来的才勉强可入口。

　　言楚吃着与婆子所做，味道还是有差距，正要再做一些，忽有丫头急急地赶过来：“可算找到夫人了，二爷找不见您，已闹起来了。”

　　言楚没法子，只能让茉儿拿了芸豆糕，赶回清欢院。

　　才一进院，便听见乔子缙的哭喊声。言楚快走几步，一进门，便见碎瓷满地，乔子缙坐在碎瓷片中间，见言楚进来，高兴着就要爬起来，手却不小心按在瓷片上，划了道大口子。

　　“你别乱动！”言楚忙过去，拿手帕给乔子缙捂着伤口，一面让人把大夫叫来。

　　“这是闹什么呢？”本想带着乔子缙去内室，却见内室里也是一片狼藉，只好拉了他去偏殿，“无聊了去摘花编草，或者在院子里练练功夫，哪有这么闹的。”

　　言楚见那伤口太深，手紧紧捂着不敢松开。乔子缙面上泪痕未干，这会儿只是傻傻地笑着：“我在找你。”

　　“我是老鼠还是蚂蚁，能藏在花瓶匣子里？”言楚有些无奈，不多时，胡大夫便赶了来，给乔子缙细心包扎一番，留下了药，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走了。

　　言楚正要叫茉儿把芸豆糕拿来，乔子缙先拉过她的手，放了支碧玉梅花簪子，言楚一愣：“这是做什么？”

　　乔子缙摸了摸她的脑袋：“窈窈不难过。”

　　言楚一怔，听见自己的“死讯”，她自然难受，可是怕帝后瞧出什么不对，她已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心情，之后也尽量不显露出来，不想被这个呆霸王看出来了。

　　心中一股暖流淌过：“你急着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乔子缙点点头，拢住言楚双手：“我怕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些想家了。”言楚望着簪子，眼圈不禁红了些。

　　阿娘最爱绿梅了。

　　“窈窈不哭。”乔子缙难得有些手忙脚乱，犹豫了会儿，伸手把她揽入怀里。

　　言楚一惊，正要挣开，乔子缙却轻抚她的背柔声哄着。

　　虽还有些不自在，可想着夜夜也是这样入眠的，加之她今儿实在心情不好，硬撑了一日，这会儿被乔子缙点破，反而撑不住了，索性就不管不顾一次，闷在乔子缙怀里。

　　乔子缙非但听不见她哭，反而整个人都没了动静。如此过了许久，到底有些不放心，轻轻唤了一声，言楚却没回答。

　　小心地将人从怀里挪出一分，见她竟这么睡着了。

　　眼圈虽还红着，面上却无泪痕。

　　乔子缙失笑，想着屋子里差不离也该收拾干净了，便抱了言楚回屋去歇着。

　　言楚虽睡着，手里还握了簪子，乔子缙直觉她并不是很喜欢簪子——他没怎么讨过女子欢心，平日里见小丫头们得了新绒花便欢喜得不得了，故去库房里寻了大半晌，没见着合意的，又去外面街上看了半天，才挑了这么一支。

　　却似乎挑错了？

　　乔子缙凝神想了想，忽然想起前儿摘花时，言楚盯着池里的荷花发了一会儿愣，便问桃蕊：“池子里的荷花开得可好？”

　　“这会儿天也黑了，池子里的荷花只怕闭合了。要看的话，该明儿一早去看。”桃蕊道。

　　乔子缙唤了茉儿，叫她伺候好言楚，自己则带了几个丫头小厮出去。

　　言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似乎有什么吵动，含糊着问了一声，听茉儿说是在收拾打扫，也没在意，翻身又睡了。

　　等睡醒之后掀开床帘，不禁怔住了。

　　满室的荷花。

　　大瓮小瓶不计其数，装了鲜妍的荷花。

　　言楚惊讶不已，忙下床穿了鞋，走近前看，见花瓣上沾着水露，真是红莲相倚浑如醉，卷舒开合任天真。

　　“怎么回事，谁变出来的？”言楚问，茉儿正要答，乔子缙先走了进来：“窈窈醒了？喜欢吗？”

　　“折腾了一晚上吧？才送了簪子，这又是做什么？”言楚见他一头的汗，正要叫茉儿拿茶水来，却被他拉着去了床上：“你怎么不穿衣裳，当心着凉。”

　　“天热着呢，没关系。”言楚倒不觉得，盛夏的日子，虽是清晨，已有几分热意传来。

　　“不成。”乔子缙拿了她的外套给她披着，“生病了可要吃药，你不怕苦？”

　　倒......还真怕。

　　言楚皱了皱鼻子，老老实实地将衣裳穿好：“赶紧用早食，该去向母妃请安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荣国公府......”

　　言楚说着，忽想起昨儿的芸豆糕还没给乔子缙，这会儿定是不能吃了，只能回来后再去厨房做些。

　　“我陪你。”

　　“我是去找绾姐姐的，你跟着做什么。乖些，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我还要吃芸豆糕，昨儿的吃完了。”乔子缙笑道，言楚望了茉儿一眼，眼神赞许她做得好，又冲乔子缙点点头：“好，回来就给你做，多做些。”

　　出了武康王府，言楚自车轿中望向外面街道，其繁华与宋国无异，不禁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不多时，便到了荣国公府，依礼先去拜见了荣国公与夫人，才去寻方绾绾。

　　此时方绾绾正倚在榻上看书，膝盖上趴了只雪貂。外裳随意披着，一头青丝也只拿了木簪子松松垮垮地挽着，随意闲散，却如隔世天神，叫人心生仰望之感，不敢亲近亵玩。

　　“你来了？”方绾绾抬眼一笑，身上恍若有柔和的光，竟能盖住夏日霸道炽烈的阳光。

　　“姐姐在做什么呢？”饶是言楚，也不由得为之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