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前堂。
身穿朱红襟子的老妇坐在太师椅上。
菊花一般的脸上满是不悦。
“姜孟余怎么还没来?”
桂嬷嬷上前来,低声道。
“老夫人,二少爷昨夜是洞房之夜呢。”
姜氏冷哼一声。
“听说钧儿给姜孟余挑选的媳妇是潘家嫡女?哼,是嫡女,却连个敬茶都能知道,可想而知她的教养得有多差!这样的人能够嫁到姜府,也算是咱姜府降低身份了。”
“老夫人莫要生气,对身子不好。”
“哼!我看我迟早得被气死!”
姜氏没好气说道。
“母亲。”
这时,姜孟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走进来,朝着姜氏揖手行礼。
一身青色长衫,简单朴素,清瘦的身形配上过分苍白的脸蛋,让人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姜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了紧随他而来的女子身上。
眼神瞬间一暗。
“果然这老话的没错,有了媳妇忘了娘。老二你这才成亲第一日啊,你直接连装都不装一下,敬茶还能迟到,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
她心中却是暗道,钧儿怎么给姜孟余娶了这么个媳妇,这生的一副狐媚子样,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一看就不安分!
听到姜氏的话,潘思伶凤眼微转。
这话表面是对着姜孟余说的,其实却是在训斥着自己啊。过门第一日,这老太就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厉害啊。
姜孟余垂下眼睛。
“儿子心中自然是有母亲的。只是昨日成亲繁琐,娘子身子不胜,便今早多睡了会。母亲若是要怪,那就怪儿子吧,不要责备我娘子。”
潘思伶凤眼幽幽,看向那低着头的男子。
恩,确定是成亲繁琐累着了我,而不是你给我下迷药?
“老二媳妇,虽然你家世比不上我姜府 ,但如今进了我姜府的门,就要守府里的规矩。今早敬茶迟到,虽是有原因,但是你如今身为二夫人,更加为姜府众人做出个表率,一会吃过早饭,你去祠堂罚跪半个时辰吧。”
姜氏朝着潘思伶看去,神情淡淡的说道。
罚跪半个时辰?
这个下马威,若是吃了,日后还不得被姜氏给踩在脚底下?
潘思伶心中冷笑,面上却绽放起笑颜。
“母亲,今早敬茶来迟,确实是因为我起不来床。但儿媳可不是因为成亲繁琐而起,昨夜夫君对媳妇用了些手段,今早身子疲乏的很,所以就……迟来了一些。”
姜孟余身子一僵,脸色愈发苍白。
姜氏脸色微怔,似乎没想到潘思伶竟然会将床帏之事搬到面上来说。
“砰!”
一巴掌重重落在桌子上。
“老二媳妇,你竟然敢跟我顶嘴!我可不在乎你和老二做了什么,我只知晓今日你们敬茶迟到!坏了我姜府的规矩!你不仅不认错,还在这里找借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潘思伶身子轻晃,眼中泛起泪光,看起来愈发楚楚可怜。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不信可以问我夫君啊,你说,是不是啊夫君,昨夜要不是你对妾身……,妾身也不会今早疲惫乏力……”
姜孟余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话倒是不假,他给潘思伶下的迷药剂量可不是小的,就怕她万一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不在身边。
“姜孟余,是她说的这样吗!”
姜氏一声怒吼,朝着姜孟余看去。
半晌之后,姜孟余沉默点头。
姜氏顿时火冒三丈。
“姜孟余,你给我好好收敛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本来就是个残躯,还弄什么花样!你是想死在女人肚皮上吗!”
姜孟余“咣当”一声跪在地上。
“母亲,孩儿错了。”
姜氏冷笑,凉凉看了姜孟余一眼,像是在看这世上最下贱的东西一样。
接着她朝着潘思伶看去。
“小小年纪,心思不正!这里是姜府,不是什么烟花之地,收起你那副狐媚样!有你这样的狐狸精在我姜府,我姜府还不得被你给弄得鸡犬不宁!”
鸡犬不宁?
潘思伶红唇挑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婆母,夫为妻纲,难道我还能反抗夫君?这件事我怎么看,错都不在我啊,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啊,就算夫君身子骨再差,那也是一个男子呢。”
瞧见潘思伶那欲说还休的眼神,姜氏更加生气。
“荡妇!姜孟余,你立刻将这狐媚子给我休了!”
一直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的绿幺听到这句话,脸色吓得都变了。
老夫人要休了潘思伶?!
这怎么能行!
会坏了大小姐的事啊!
“噗通!”
绿幺跪下了!
“老夫人,我家小姐不是有意要跟您顶嘴的!您就原谅她吧!”
潘思伶红唇冷冷一勾,下一刻伸手拉住绿幺的胳膊。
“既然婆母坚持要将错误归咎在我身上,那我也无话可说!”
“潘家虽比不上姜府,但我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明明是二少爷害的我起不了床,非要说是我的错!我不过是个女人,听丈夫的话有错吗?!”
绿幺惊了,拼命给潘思伶使着眼色。
天啊,这蠢货说什么呢!
这不是在激着姜氏把她给扫地出门吗!
你作死,不要拉着我啊!
无视绿幺的暗示,潘思伶抬起通红的双眼。
“老夫人,你若是要夫君休了我,我无话可说!我潘思鸳贱命一条,名声什么的我不在乎,但是这冤枉我是不会受了的!”
“夫君新婚之夜花招百出,将我折磨的不像个人,我拼命爬起来给婆母敬茶,反而被婆母责怪我不懂规矩!”
“这个锅,我不背!”
姜孟余眼角青筋噗噗的跳!
这女人!
是在说他有特殊癖好吗!
早知道就不该手下留情!
直接让她起不来床!
“混账!”
姜氏一拍桌子,身子气的颤抖。
“你竟然如此污言秽语!”
“即便是难听了些,可儿媳说的全都是实话!不信婆母可以去问闵行院的人!即使这是在姜府,我无人撑腰,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潘思伶扬起脸,脆弱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