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水

　　游舫开始游走，李环儿拉着顾曦走到了船头，说是要看看自然风光。

　　顾曦上辈子早就看腻了这金湖，不过自从重生后，顾曦倒是一次也没来过。上辈子汴阳城破后顾曦来过一次金湖，那时的金湖被填满了，听说是被漠北的一户人家征用了。今日看着熟悉的景色，顾曦心里感慨万分。

　　“去拿琴来。”顾曦对春婵吩咐。上辈子她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船头弹琴，姐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她。

　　游舫里常备一把古琴，目的就是方便顾曦随时取玩。

　　盘膝席地而坐，顾曦将古琴置于膝上。素手轻勾琴弦，一串如鸣佩环的音符跃然跳出，悠扬悦耳的声音时而婉转连绵，时而高荡起伏，只不过无论什么样的琴音，都是那么的婉转动听。

　　顾曦弹奏的是一曲国破之后一位大家所作的曲子，当时在东宫小筑内，顾曦曾经不分昼夜的弹奏这首曲子数次。如今弹起来，可谓是信手拈来。琴曲中悲伤痛苦又无能为力的情绪让人如临其境、不能自拔。

　　一时间，能听见顾曦琴音的游舫中人全部都出了游舫，或站船头、或站船尾，都如痴如醉般望着顾曦所在的方向。

　　其中……就有一人。

　　萧辰一袭玄衣，负手站在船尾。刚毅的面庞眉头紧皱，盯着顾曦的眸子晦暗不明。

　　顾曦弹出的曲子他从未听过，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他曾经无数次的躲在什么地方悄悄的听过这曲子，而且是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齐展站在萧辰身后，提醒道：“世子，好像是上次城外的那个姑娘。”

　　萧辰并没回答，只是一直盯着顾曦，无法移开目光。

　　一曲罢，顾曦的面上已经布满泪水，纵然已经重生了，可那悲伤无助的感觉依旧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挥散不去。

　　起身的一瞬间，顾曦只觉得腰间一麻，双腿都失去知觉一般，整个人如同断了弦的风筝一般，向水面直直落去。

　　顾曦感觉的到，肯定是当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李环儿动了什么手脚，不然她不会如此反常的腿麻。在落入湖中的一瞬间，顾曦下意识的向四周望去，却看见了一个玄色身影，正锁眉看向自己。

　　那是……萧辰。顾曦很确定，此人就是萧辰。就算是相貌一样，那周身的气质也不会让她认错。心下凛然，顾曦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萧辰还在漠北，这辈子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汴阳了？

　　还是说……顾曦全身一凉。还是说，上辈子此时萧辰也来了汴阳，只是无人发现。萧辰身为安王世子，没有帝召不得随意出如漠北，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也就是因为这个发现，顾曦一时间竟然忘记袅水，只是凭本能胡乱的扑腾着。

　　恍惚间，顾曦似乎听见有人大叫了一声“表妹”！然后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坏了！顾曦再也没有时间去想其他，浮出水面，顾曦正看见李炎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进了湖里，正向自己的方向努力游来。

　　顾曦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李环儿会邀自己游玩，原来打的竟然是这种心思？按照李环儿等人所知，自己是不会袅水的。所以她们设了这么一局，自己落水被李炎所救，大庭广众之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顾曦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是以，顾曦突然拼命一般，努力的向李炎所在的反方向游去。李炎见顾曦突然浮出水面而且还游走了，面上一惊立刻加快了速度。

　　顾曦到底只是个女子，体力速度都比不上李炎，甩开李炎的主意已经很不现实，是以，顾曦只能向最近的一艘游舫游去，只要在李炎追上自己之前上船，就躲过一劫。

　　奋力的游着，顾曦终于在李炎追上自己之前摸到了一艘游舫。刚刚抬头想要呼救，顾曦便怔住了。没错，她好巧不巧的，摸到了萧辰所在的游舫之上。

　　萧辰此时的面容比她记忆中的年轻几分，虽然也很是刚毅，却没有几年之后那般沉稳沧桑。

　　顾曦此刻也没心思管萧辰，双臂用力一撑想要上船，却在刚刚浮出水面之后又回到了水里。因为贪图凉快，顾曦出门的时候外套穿的是云纱。这种衣料平时还好，但是只要一沾水就会彻底湿透。

　　被李炎追上是坏了名节，就这样出水面一样是坏了名节。顾曦觉得，与其在大众面前丢脸，还不如让李炎把自己救起来，好歹回家之后还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

　　正当顾曦已经绝望之时，萧辰突然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来到船边将顾曦的头连带着肩膀都裹了起来。用力一拽，顾曦的身体便出了水面，萧辰的外裳很是宽大，竟是将顾曦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请姑娘移步内间。”萧辰低沉的声音传来。

　　顾曦一言未发，走进船舱内间。

　　过了一会儿，程嬷嬷满脸后怕的带着春婵、夏莺赶来。

　　“嬷嬷。”顾曦本想问问程嬷嬷李炎上没上岸，却没程嬷嬷打断了。

　　“郡主快先把衣衫换了。”程嬷嬷面色苍白，却依旧镇定的伺候着顾曦换下了干爽的衣物。这套衣服是顾曦去年的，因为遗忘在游舫里就没拿回去，不过还好有这件衣服，不然顾曦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因为是去年的一副，顾曦穿着有些小，将刚刚发育的身体显的曲线尽现。

　　不过顾曦明显没有心情看自己的衣服是否得体，而是问程嬷嬷：“嬷嬷方才可看见了？”

　　程嬷嬷一直守在顾曦身边，对李环儿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所以顾曦问她的时候她并没惊诧，而是说道：“看见了，那李环儿手里掐着一根银针扎了郡主一下。”

　　顾曦早便想到了这点，对程嬷嬷说：“嬷嬷听着，李环儿害我这件事您权当不知道。”

　　“为什么？”程嬷嬷不解，在她看来，李炎李环儿二人设计自家小姐，自家小姐应该立刻回家禀告长公主才是。

　　“我自有主意。”顾曦淡淡说：“只有一点，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向母亲透漏半句。”

　　顾曦知道，若是此时向母亲告状，母亲自会惩罚李环儿二人，可那样罪不至死，这母子四人就会立刻回去，自己再想找机会收拾李炎，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为头发湿滑，之前头上带的珠花都丢了，顾曦只让程嬷嬷给自己将头发全部束在脑后用丝带缠绕了一下。

　　带着三人走出船舱，就见萧辰正负手背对自己站着。顾曦启唇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上辈子两人交集不少，可多是些不愉快的回忆。况且……顾曦对他的感情很是复杂，虽然她不恨他，可对这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顾曦也是亲近不起来的。

　　更何况，这辈子还是在汴阳遇见的他，顾曦的心情别说有多复杂了。

　　思虑了一会儿，顾曦才缓缓开口试探道：“今日多些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改日小女子定当亲自登门拜访。”

　　闻言，萧辰转身看向顾妍，见她一身黄色衣衫将身体包裹的曲线尽现，双唇不经意一抿，又将刚刚穿好的外裳脱下来递给了顾曦：“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顾曦也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佳，拿着萧辰的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披一个外男的衣裳，着实不太像话。

　　是以，顾曦将衣裳还给萧辰，只留下了一句“后会有期”便匆匆离去。

　　萧辰手里抓着自己的外衣，目光盯着顾曦的背影，久久不散。

　　刚一回到游舫，李环儿便面带犹疑的迎了上来，不自然的笑道：“表妹吓到了吧？”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顾曦的脸色。

　　“我没事，多谢表姐挂念。”顾曦柔声道，面上一点情绪也没流露出来，只是疲倦的抚了抚额头道：“表姐，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李环儿见顾曦面色正常，心下放心了些。转念一向，又去将程嬷嬷、春婵等人试探了一番，见众人举动无异，想来是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李环儿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