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小,你听到没有?还不快过来给虎子治脸!”
苏大娘被她们母子间的亲密互动气的七窍生烟,大声叫嚷道。
风小小一手将铁蛋抱得稳稳的,腾出另一只手来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听到又如何?这世上应该没有你叫我干啥我就必须干啥的道理吧?
而且,看来你没搞清楚,现在是我手上握着你儿子的命,你,包括你们,都没有资格跟我在这里大叫大嚷,更没资格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儿子!”
将苏大娘以及村长一行指进去,风小小抱着铁蛋靠躺到了院中的躺椅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因着风小小难得的强势,苏大娘等人正愣着,突然怀中传来一阵大哭。
“哇啊啊啊……疼,好疼啊……娘,虎子疼……”
苏大娘几人低头一看,原来虎子不小心把脸抓破了。
从伤口中流出来的并非是血,而是与脸色相同的绿色汁液,虎子满脸满手都是,还有不少和着眼泪鼻涕一起,蹭在苏大娘前襟上,看起来很是可怖。
几个大人都被吓丢了魂儿,转头看风小小还真的就踏踏实实的睡了,不由气上心来。
“风小小!你还不快起来给我的玄孙治脸!”苏宗林气的直接将手中拐杖扔了过去,“你这样可对得起老夫死去的长子?我们苏家村留你白吃白住三年,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苏宗林手法忒准,拐杖笔直飞向风小小,可没落实,半路被一直警惕着他们的铁蛋接住了。
不仅接住了,他还反手把拐杖扔了回去。
来回路线相同,拐杖笔直插在了苏宗林右手正下方,入土三寸。
没想到一个三岁孩童能有这般本事,苏宗林本能后退一步,老脸越发的黑:“怎么?你们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小小年纪……”
“我纵使年纪再小也知口上留德,你的玄孙敢辱我母亲,就该受此惩戒,苏老族长若敢再说我母亲一句不是,苏文虎丢的就不是脸而是命了。”
铁蛋到底是个孩子,直被气的浑身颤抖:“而且老族长不能倚老卖老的乱说话,当年是我母亲解了苏家村的鼠疫,救了你们全村人的性命在先!
那个苏大爷是好心收留我们孤儿寡母么?
呵,他那是怕鼠疫重来,用临终遗命强行扣下了我们母子,来给你们全村保命!”
“三年白吃白喝?你怎不说我母亲因着那个苏大爷所谓的托付散尽家财,给你们全村人盖了新屋,开了荒,买了新种,让你们在鼠疫之后还衣食无忧的呢!再说,我们什么时候白吃白喝了?
三年来,我和我娘吃喝都是自家挖的井,种的菜,就连冬日穿的御寒衣服都是她一趟趟跑进裘山亲手打来的野皮,我娘伤了病了,你们何曾帮衬过半分?”
“如今还敢腆着这么多张大脸来我家讲什么收留之恩,你们欠我娘的是全村人的命,你们还了么?凭什么要我母亲白白奉献还要被你们指指点点?”
“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她!”
长长的一串,三岁的铁蛋说的没有半点磕绊,尤其最后一句,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落在那些村民的耳中,竟显得凄厉。
风小小听得满心自责,因为她,这孩子,心中到底积压了多少的怨气?
苏宗林被堵的没了话,村民们,连带着一直哭嚎的苏大娘母子都收了声,心虚的都看向了别处。
说真的,若不是铁蛋提起,他们还真有些忘了三年前的一场鼠疫。
苏家村死了半数的人,已经不抱希望活下去的他们就任由尸体在各自的屋子里发臭,腐烂,那味道将裘山面向苏家村的一面都熏荒了的景象有多惨,风小小的出现又给了他们多大的希望,曾经他们也是想着要善待恩人的……
后来是因为什么变了呢?
哦,大概还是因为风小小,除了损失了些人口,鼠疫之后他们不仅没受多少罪,还因祸得福的把日子过得比疫病之前红火了不少,于是伤痛就浅了,幸存下来的喜悦也被时间一点点的消磨殆尽,风小小对他们的意义也就渐渐的从恩人变成了异类。
未婚产子,足以被浸猪笼的不贞之罪,可是给他们归于平庸的日常添了不少饭后谈资呢!
世俗世俗,他们就算承了风小小的恩,也只是俗人。
风小小缓缓起身,一边抱紧铁蛋,一边戏谑看向苏宗林:“怎么?族长没话说了?”
“过去的恩是过去的恩,今天说的是虎子的事。”
苏宗川强撑着脸皮辩驳道,“虎子说错了话固然不对,可他才多大?
童言无忌,你们不听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铁蛋就因为这个直接毁了他的脸,是不是有些过分?”
风小小不悦地抿起唇:“六叔公这话说的,虎子多大,铁蛋又有多大?
既然虎子能因为童言无忌免了胡言乱语的惩罚,那铁蛋这应该也就只能算是人小下手没轻重了,你们又作何来刁难他?”
“你!”苏宗川被怼的词穷,一双鼠眼都瞪圆了。
“让开让开!”
就在此时,院外再次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高大的汉子穿过人群挤了进来,径直走向风小小,面带惊慌:“小小妹子,你没事吧?”
没等风小小开口,刚消停了一会儿的苏大娘大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苏树林你给我过来!你儿子都快死了,你还敢去关心她?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娘俩!”
“苏云秀你能不能不闹?现在是咱们得求小小妹子给虎子治脸呢!”
苏树林转头斥了苏云秀一句,就又回过头来,面带哀求的看向风小小和铁蛋,“虎子做错了事,我这个当爹的替他向你们赔罪,小小妹子,铁蛋,今天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
终于听到了一句软话,风小小正琢磨着该不该松口。
铁蛋却挺着小身板说话了:“今早的事情苏大伯是从头到尾都看到听了的,在我们考虑要不要饶了他之前,是不是该先让虎子,不对,应该说是他们向我娘道个歉?”
眼瞅着铁蛋的小手在他们几位长辈以及苏云秀身上划过,苏树林老脸一红,赶忙点头:“是是是,必须先道歉!”
说完,转身拉起虎子就要上前,但又被苏云秀拦了。
“苏树林你是不是要疯?竟然要让虎子给风小小这个妖精道歉?”
苏云秀这下急得没了理智,不管不顾开口就骂,“要不是这个小妖精一天到晚没事就在你面前转悠,虎子能说那些话吗?
她水性杨花勾 引人家相公,是她不思检点恬不知耻,怎么就不能说了?虎子说的有错么?她就是个贱人!”
“苏云秀!”苏树林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在风小小面前说这些话,气急之下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你再敢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今天当众休了你!”
苏云秀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家相公:“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还要休了我?苏树林,你再说一遍!”
慢了几拍回神的几位长辈一看不好,忙上前劝解。
“树林,过了,这种事情不好玩笑。”苏宗林把他往自己跟前扯了扯,冷着脸警告。
苏长山好声好气的对苏云秀道:“秀秀啊,树林也是替虎子着急,这不是想哄着风小小先把虎子的脸治了吗,你别急,他不是真心要说那些话的。”
“就是就是,你们自小青梅竹马,多么深厚的感情啊,他不会那么对你的。”苏宗川也道。
苏宗海凑到苏云秀跟前,低声的不知嘀咕着什么,不过看着他一张老脸尽显刻板和愤懑,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苏宗岳倒是没说话,只冷漠的看了看风小小那边,大手轻轻放在了苏云秀的肩上,无声安慰。
铁蛋是真真的受够了他们的胡搅蛮缠,正要说些什么,就听风小小突然笑了。
“各位,你们再要吵下去,虎子可就真没命了,这样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