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狐狸与小狐狸

　　“……”

　　苏云泱一噎，心里明白这狗官是在揶揄她，但还是不争气的脸红心跳，说不出话来。

　　她索性错开他的视线看向别处。

　　齐锦先也心跳得厉害。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说完之后他也是臊得不行，但看面前人比自己还臊时，他便坦然了很多。

　　齐锦先痛快地坐回到位置上，嘴角勾起胜利的笑。

　　苏云泱沉默不语。

　　屋内安静了许久，二人才又回到正题上。

　　这会苏云泱态度有了松动，“要不——”

　　“要不什么？”齐锦先心里发毛。

　　“要不你帮我剥瓜子，剥到我满意了，我就考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齐锦先卷起袖子拖过什锦盒。

　　苏云泱叹息，“你还真是狗腿！为了帮曲文令拿得政绩竟如此低声下气！”

　　齐锦先手一顿，心有不满，“苏云泱，你别说得这么难听！”

　　“难道不是吗？”苏云泱喝了口茶，笑得很鄙夷，“曲文令一张嘴，你齐锦先跑断腿。”

　　“身居矮位，我只能听命行事，换做苏小姐是我，你也只能如此。”

　　“剥你的去！”

　　齐锦先没再多话，耐心细致地剥瓜子。

　　苏云泱百无聊赖，索性翻起话本细看起来。

　　日头西斜，天色渐晚，不知不觉，苏云泱竟在井然有序的剥壳声中看完了一整本。

　　此时她颇有雅兴，撑着脑袋闲看齐锦先剥瓜子。

　　齐锦先做事有条不紊，瓜子在他双指之间轻轻一捏，瓜子仁完好无损地落在玉盘里，瓜子壳被他堆叠在旁。

　　他又取了一颗，重复如上动作。

　　反复多次后，小几上又叠出一座小山，每座小山并排排着，高度一致，堆叠的整整齐齐。

　　苏云泱看着竟有种莫名的舒服感，再看他这个人，好像也顺眼了许多。

　　然，一想到她竟对着齐锦先生出这种感觉，又觉得无比的别扭。

　　苏云泱适时开口，打破了氛围，“你怎知我在这里？你是不是收买了我的人？”

　　“我那么点俸禄哪能收买得了你们苏家的下人。”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算的！”齐锦先抬起头来。

　　苏云泱怔楞，“如何算的？”

　　齐锦先说，“良马行一日食粟一石，苏府那日连备了六石，便是要行六天。

　　再将苏家在外的所有别院位置都打听出来，估算每一处别院的距离，推测到达时间，便能推定最终目的。”

　　苏云泱嘴皮微抽，“齐大人为了坑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齐锦先不接话，低头继续剥瓜子，几刻钟后，满满一盆，推至苏云泱跟前。

　　苏云泱将瓜子仁都倒进嘴里，狠狠的嚼，都给他嚼稀烂了。

　　齐锦先适时开口，“我答应小姐的都已经做到了，现在该小姐兑现承诺了。”

　　“要多少？”

　　“五十万两！”

　　“多少？”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十万两！”齐锦先重复道。

　　苏云泱扁嘴，“齐大人不如去别处死一死，或许能讹上哪个冤大头买你这笔账！”

　　齐锦先被气笑了，弯眸看她，“本官觉得苏小姐这颗歪脖子树，可以一试。”

　　苏云泱兀自憋闷，她就知道这男人不能放进来！如今倒好，成了烫手山芋，扔都扔不掉了。

　　但她就是不想给钱，亲爹辛苦赚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要给。何况这笔钱还不一定进了谁的兜呢。

　　“咳咳，涉及金额巨大，就是来往调银也得好些时间，还请齐大人宽限几日。青禾，送客！”

　　青禾立刻上来请人。

　　齐锦先却浅笑着自袖中拿出文书，“苏小姐既是答应了，不如就签了这张捐款单，本官好命人提前做好功德碑。”

　　苏云泱鄙视，“大人当初就是这么逼迫钱夫人的吧？钱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可拿不出这么多钱，别逼着人走了绝路，到时候大人可就罪过大了！”

　　齐锦先想笑，“放心，这些事无需苏小姐操心。”

　　其实每户捐银金额都不尽相同，县令大人当时可是翻着税银账本挨家挨户量身定做的。

　　苏家捐的最多，因为最有钱。

　　其余的顶多也就捐个十万两。

　　但这些，他没说，怕苏云泱疯起来打断他的腿。

　　齐锦先收了收情绪，眼神示意她快签，笔都给她准备好了。

　　苏云泱握着笔的手狠狠地颤抖，眼神凌厉的能杀死人。

　　“齐锦先，从今以后，你我就是死对头了。只要你在宁和县一日，我就折磨你一日——和你的老娘！”

　　远在苏府的齐锦先老娘打了个喷嚏。

　　苏云泱闷闷哼哼地写了个苏字，写到一半，才想到，她何必从私账上拨银，光自己肉疼。倒不如从公账上拨，让那两个老狐狸也疼一疼。顺便，让齐锦先与他两斗去，不管结果如何，于她都是得益的。

　　这么一想，苏云泱心里痛快多了，抬手将那苏字糊了，自袖中掏出一方苏记公章，哈了口气，准备往上盖。

　　齐锦先瞧着情况不对，连忙抬手盖住纸张。

　　苏记公章落下来，落在齐锦先手背上。

　　青筋分明的大手上，红艳艳地落着一个章，上面的“苏”字格外显眼。

　　苏云泱看得一怔，“齐大人，你何意？”

　　齐锦先抬眸看她，“苏小姐何意？”

　　“盖章，捐钱啊。”苏云泱装听不懂。

　　齐锦先勾唇一笑，将手收回，“区区五十万两银子而已，不至于从公账上拨吧？”

　　苏云泱眼疾手快抢过捐款单，吧唧将公章重重往上一盖，末了还站起身，又狠狠按了按，气死齐锦先。

　　齐锦先嘴角猛抽。

　　苏云泱心情极好，“成了。拿着这张王八单，你去找冤……二当家，或者三当家要银子吧。”

　　苏记虽是苏云泱为大当家，却是二三当家拿大权。苏云泱除了掌握各店铺药房的房契地契之外，对于生意上的事根本插不上手。

　　这事齐锦先也是知道的，苏记的二三当家老奸巨猾，十分难弄。他就是嫌麻烦，这才找到苏云泱，没曾想绕来绕去最终还是没能绕开。他无奈的叹气。

　　苏云泱高兴了，特意扬了扬那张捐款单，“齐大人，钱给你了，要不要随你。或者，你嫌麻烦的话，我派人替你送到曲县令那。”

　　“不用了，我自己看着办。”送到曲大人那最终还是要他执行，没什么区别。齐锦先夺过捐款单，垂手告辞，之后马不停蹄赶回去。

　　苏云泱期待即将上场的好戏，也不在这呆了，翌日一早便收拾行李悄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