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封云真为御厨,然而看见她的良苦用心,还有她脸上的伤,他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心疼。
怪不得楚玉当时要救她了。他听太医回禀说,她断了根肋骨,身上的鞭伤也很重,皮肉倒没什么事,主要是内伤,现在亲眼看到了,才知道有多严重。
赫连锦确实下手太重了!
他看着云真走到身边,随即站起身,扫了圈底下众臣,目光不免在赫连锦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朕,今晚要宣布一件事情。”
赫连锦的心思并不在今晚跳舞的舞娘身上,因此云真被叫上去时并没有在意,只是跟随身边众人看向了凤允恭。
却发觉凤允恭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他皱了皱眉,瞥了眼站在凤允恭身边的女子。
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认出了她是谁!
是云真!她的那一双眼睛实在特殊,所以他才会一眼认出。
云真此刻也看到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然而随即又恢复了常色。她不知道赫连锦今晚会过来,她以为赫连锦绝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的。
然而都碰到了,那也没办法了。
“朕身边的,是锦亲王的妾室云夫人,朕早就听闻她厨艺出众,也亲口尝过,所以就有了召她入宫做御厨的心思,你们刚刚吃的就是云夫人做的三不粘,不知众位爱卿觉得口味如何?云夫人有没有资格做朕的御厨?”
坐在下首处的太傅立刻变了脸色,白胡子也跟着颤了起来,“皇上!不可啊!云真乃是深闺妇人,怎么能让她进宫当御厨?不可!皇上可曾跟太后商议过此事?”
太傅不提太后倒好,一提太后,凤允恭的脸色就差了一些,随即扭头望向楚玉,“楚相觉得呢?”
太傅和楚玉同属朝中清流一派,凤允恭问了楚玉,太傅更有信心能搅黄这件事,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楚玉。
此事当真非同小可,嫁人的女子从来都没有先例进宫做女官的!乐师也不敢继续奏乐,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
所有官员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楚玉。
楚玉低着头,半晌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忽然微微扭头望向离他不远的赫连锦,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臣以为,这件事,还是要问问锦亲王。”
赫连锦此时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和楚玉眼神交汇的刹那,眼波闪了一下。
他私下里进宫问过凤允恭,凤允恭没有表明态度,然而此刻在众臣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等于是下了圣旨,君王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
倘若他现在反对,跟他非同一党派的大臣,必然要在太后面前参他一本,说他有异心。
太傅属谏官,无论说什么,只要皇帝不追究,都不会有事。
但他不同,他位高权重,是亲王之属,不仅是太后,连年少不经事的凤允恭都已有铲除他的意思。
楚玉这步棋,下得真是妙!
他和楚玉对视良久,忽然轻笑了两声,“对于皇上的安排,臣,没有异议。”
“那诸位大臣继续吧,朕今日只是提一句,会择日让云夫人进宫上任。”凤允恭随即心满意足地答道,乐呵呵地招呼大臣继续。
云真的身份既然已经说破,坐在哪里都不妥当。
凤允恭坐下时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去赫连锦身边,云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赫连锦身边,在他身边老老实实坐了下去,隔了一拳的距离。
赫连锦像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一杯杯地用力灌着酒。
真的是很用力。她看了他两眼,低声道,“夜已深,妾身就先回去了。”
“坐在本王身边觉得不耐烦吗?”赫连锦这才扭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不是。”她继续硬着头皮回答,“这场酒宴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妾身累了。”
说完,她许久都没听到赫连锦的回答,以为他是准了,暗暗松了口气,正要直起身体站起来,他却一把用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当众跳舞跳了近一个时辰不觉得累,在本王身边坐了半柱香时间,你倒觉得累了?”他看着她的眼底满是戾气。
她用力想要抽回手,却挣脱不得,索性咬牙切齿回道,“那也得看,身边坐的是谁。王爷前些日子才把我打得起不了床,就是为了王爷的面子,我也得走了。”
挣扎间,忽然一样东西顺着她的袖口滚落在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动静。
赫连锦随即扭头看了一眼,看清的同时,脸色忽然有了丝异样的变化,随即松开她去捡起地上那块小木牌。
云真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那是那天她从那个要杀她的人身上搜到的,本来想着今晚要在外面打听一下,看有谁能知道这块木牌的出处。
赫连锦捡起木牌,又仔细看了两眼,随即压低声音问她,“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捡的。”她有些心虚地微微低着头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们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身边人的侧目,包括楚玉也看向了他们这里。
赫连锦紧拧着长眉,将木牌快速收进袖口,不由分说抓着云真的手腕揪着她站了起来,从众人背后走到了行宫的一处长廊里。
云真怎么都挣脱不了,直到四下无人,恨得忍不住一口朝他的手背咬了下去,“放开我!”
她这口下得非常重,秉着能咬下块肉来最好的态度,痛得赫连锦忍不住倒嘶了口凉气,狠狠甩开了她。
她被甩得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冷着一张脸朝他伸出手,“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你不是说捡的吗?”赫连锦的眉心几乎能挤出一个结,狐疑地上下扫了她一眼。
“就是捡的。捡到了就是我的!”她心里急得要死,却还是努力装着镇定。
“那刚刚是本王捡到了,就是本王的了。”赫连锦忍不住哑然失笑,随即在她面前举起那块木牌,“你最好乖乖告诉本王是从哪里捡来的。”
“强盗!我不告诉你你能怎样?这里可是皇上的行宫!”
她目光紧紧粘着那块木牌,想要再最后看它一眼,记住它上面花纹的痕迹,反正估计是要不回来了。
赫连锦随即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五指一动,又将木牌收进了袖口之中,“是,这里是皇上的行宫,他又护着你,本王确实不能把你怎样……”
“那你还……”
“但你已经嫁给了本王,本王对你做些该做的事,也无可厚非吧?”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打断了她的话,忽然伸长了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将她拖进自己怀里。
他的手犹如铁爪一般搂住她的后腰,让她紧贴着自己,动弹不能。
她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自己的反抗在他眼里应该就像是在给老虎挠痒痒。
且她身上还有重伤,越挣扎他搂得越紧,她身上也就越痛,简直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也就停止了挣扎。
她忍不住愤怒地抬头瞪向他,“放开我!你自己答应过不碰我的!”
“那你答应了本王不去招惹王妃,不还是做了吗?”
她怎么才发现赫连锦的脸皮有这么厚?简直厚得整张脸就剩皮了!
“是你自己不守规矩,就别怪别人不讲理。做到哪一步叫停,就看你自己的嘴了。”他说着,竟然真的低头朝她的脸埋了下来!
大概是怕她挣脱反抗,他甚至把她的双手反剪在了身后。
云真大脑一片轰然作响,赫连锦竟然真的要吻她!眼看着他的脸埋了下来,她随即下意识闭眼,拼命地扭过头。
没想这个动作却让他方便了许多,他低低笑了一声,径直用薄唇掀开了她脸上的面纱,一股让她忽视不了的滚烫气息,顺着她的脸颊喷洒下来。
她感受着他的唇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简直羞愤到恨不得破口骂他祖宗,“赫连锦!你放开我!!!我诅咒你嘴里长满癞疮一辈子都好不了!”
他的唇甚至已经贴上来她的半边唇角,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半天不见他继续,她以为是自己咒骂起了效果,大口大口喘着气又拼命挣扎了起来。
赫连锦竟然没有再用力,反而慢慢松开了她,云真立刻推开他往后退了两大步,跟他保持了安全距离,才恶狠狠瞪向他。
却见他目光正定在她的左颊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云真一看他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丝毫不遮掩脸上的瘀伤,刻意把整个左脸颊露给了他看,冷冷笑道,“丑吧?还不是拜你所赐?王爷面对着我这张脸都能下得了口,真是好本事!”
“要是觉得心里愧疚的话,就把东西还给我,我云真没其他本事,就是肚量大,不像有些人!”
赫连锦听她这样说,转开目光又对上了她的眼,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莫名其妙的的笑。
云真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怵,总觉得他有可能知道了些什么,闭了嘴没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