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知好歹

　　“废除经脉，永锁灵根。”青山长老吐出这八个字的刹那，顾清弋眼神就变了。

　　原本温和含笑的眸子，一瞬间冰冷下来，他缓慢眨动了一下眼睛，开口道：“不曾知晓贵派竟如此忌惮她一个凡人女子，若我偏不准你们动她呢？”

　　“顾公子这是要不惜一切保全她？”一旁的青柳长老出声，他声音尖细，据说早年被人一剑斩了命根，是个阉人，还十分喜欢容貌迤逦的男子，座下弟子无一不是皮相姣好的。

　　青柳长老勾起一缕发丝绕在指间。

　　“贵派饲养魔兽紫焰山蜘蛛一事，想必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吧。”顾清弋冷冷道“我不想多生事端，望各位长老…”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起来，微微一笑继续道“不要不知好歹。”

　　此话一出，罪人堂内温度骤降，威压更胜，顾清弋正视着青山长老，眼睛一弯露出笑容来。

　　顾清弋此言并非托大，他与许多仙门大派掌门交情甚笃，甚至连九大仙门中都有不少修士与他有关系。青山派惹到此号人物，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就请顾公子将东西带来，云姑娘的事，我们自不追究。”青山长老神色阴翳，语气冰冷道。

　　“多谢。”顾清弋微微颔首，不多停留转身离去。走过门外神兽时顿了顿，咽下喉头的腥甜，快步朝山下走去。

　　正要出长青派的大门，一声高喝响起“顾公子。”

　　顾清弋听出是柳承建，面上笑也淡了，不应声的越过柳承建走过去。

　　“顾公子菩萨心肠，在下佩服。”柳承建不依不饶的说着，见顾清弋停下了脚步，笑着又道：“只期望顾公子看好自己的狗，别再叫她惹了不该惹的人，下次或许就没那么好命活下来了。”

　　“闭上你的嘴，如果我再听到你对她有一句不敬，定会一颗颗把你的牙敲下来，拔舌割鼻做成药人。”顾清弋没有回头，他声音冰冷，仿佛从地底传来恶鬼的诅咒，叫人遍生寒意。

　　柳承建愣住了，看着顾清弋步步走远才缓过神的一阵莫名恐惧，那人并不像是随口放狠话，而是实实在在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顾清弋径直下了山，乾州的生意还得安排一下才能交给长青派，地契田产也要整理妥当。

　　估计怎么也要三日才能安排好，想到这里顾清弋上了马车，颠簸一阵离青屿山稍远些时，他掏出一个竹哨子，放在唇边有节奏的吹了一阵，声音细微几乎传不出马车。

　　不一会儿，一只独眼鸟从车帘缝隙间飞进来，跳了两下飞到顾清弋面前叽叽喳喳的一通乱叫。

　　“好好好，我知道那群修士中有结了金丹的你不能靠近，我又没怪你。过来我给系上你闭气符，别跳了。”顾清弋无奈的听了一阵鸟语，从袖口摸出一条红绳招了招，示意那独眼小鸟过来。

　　独眼鸟不情不愿的挪过去，让顾清弋在它细细的脚上绑好红绳。

　　“好了，注意别被发现了。照看好她，别叫人再给她来一剑捅个窟窿。”顾清弋摸了摸独眼鸟的脑袋，独眼鸟亲昵的蹭蹭他掌心展开翅膀又飞了出去。

　　顾清弋终于放心的闭上眼，疲倦的揉了揉额头。

　　“君上。”那声音低哑，像是蛇行过草丛的窸窣声，叫人听的毛骨悚然。

　　那是千里传音，马车里依旧只有顾清弋，他半闭着眼像是在歇息。

　　“蛇老。”顾清弋道。

　　“你上仙山了。”那是笃定的语气，半晌冷淡又责怪的说：“你是想被仙气威压到魂飞魄散吗？神魂不稳还敢上仙山？”

　　“没有那么吓人。”顾清弋带着淡淡的笑意，立刻又补问了一句“蛇老怎么知道我只分了一半神魂回去？我以为我的障眼法使得够好了。”

　　“他们看不出，我还不至于看不出。君上胆子倒是大，也不怕把自己折腾没了。”蛇老不理会他这拙劣的遮掩，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倒像是家里严肃的长辈。

　　“事出有因，迫不得已。那姑娘命悬一线，又被扣在青屿山，我若不亲身上山，恐怕她凶多吉少。你知道我性子的，见死不救是不大可能。”顾清弋低声低气的示弱，只求蛇老不要再捉着他老生常谈。

　　“君上，老主死前只余一愿，是老身辜负，害的殿下流落灵墟千年。只是如今殿下早就大乘，那女子...”蛇老忽然噤了声，像是在哀悼，顾清弋陡然听到那人被提起，心头钝痛，眼眶倏的就红了。

　　“莫提了，我不光是为了她才留在人间。云乐也不像她，我只是顺手救下罢了，并未存别的心思。”顾清弋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着，蛇老似乎也意识到他语气中克制的悲伤，不再多言，只简单交代两句便切断了千里传音。

　　终于这下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顾清弋睁开眼，掀起一角车帘，冬日的风吹进来，冰凉刺骨。

　　他离开青屿山后，回到顾府，府上家丁全都予以钱财遣散离府，偌大的顾府便只剩下一条黄狗了。

　　顾清弋摸了摸黄狗的脑袋，忽然盯住黄狗的眼睛，一股寒气从他身上逐渐弥漫出来，黄狗害怕的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走了。

　　顾清弋看着黄狗离去，逐渐收起令人胆颤的气息，抚了抚袖子冷冷道：“滚出来。”

　　树下摇曳的树影忽然动了动，那团漆黑的影子逐渐站立起来，高到膝处，化成一个身穿黑衣的小孩。

　　那小孩像是冰雕成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谁？”顾清弋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孩。

　　“你不是知道吗？”小孩语气毫无波澜，这只是一个传话的影子。

　　“看来当年没有直接杀了你，是我的错。”顾清弋轻笑一声道：“之前的火是你放的吧？”

　　“你何必非要问我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小孩说着，这下才抬起头直视顾清弋，那一双眼漆黑，任何光亮都会被完全吞噬。

　　“是你救的她，你见她走火入魔所以才这么做。她到底是谁？”顾清弋看着那小孩，知道他背后是怎样一个癫狂的魔头。

　　“你会知道的，并且会感激我救了她。”小孩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轻轻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呵，你可得小心些了。”

　　顾清弋并未搭话，他没头没尾的说道：“我记得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

　　小孩儿半天没说话，他本来就是个分身，一直就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柔软的长发刚刚过背，黑色的布衫衬的他白的煞人。

　　“你不会想送我贺礼的。”小孩说罢，如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