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问灵牌

　　“走水啦！！快！快救火啊！”

　　“救火！快救火！”

　　窗被大力推开，凉风灌了进来，吹的云乐清醒了许多，她猛然咬下舌尖，痛楚袭来把她从这样的梦境里硬生生的拉出来。

　　云乐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喘息，没料想到只是强行拓宽一下经脉居然走火入魔。

　　云乐觉得十分棘手，她好像有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她根本记不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那就好像是藏在她心里的毒蛇，伺机而动反咬一口。

　　若不是突然起火，稍稍唤回了她的神志，或许她就会被魇在梦里，走火入魔了。

　　云乐喘匀一口气，她必须找回记忆，但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正当云乐缓慢的撑起身子时，有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云姑娘，你没事吧？”

　　是顾清弋。

　　云乐本想出去看看，又想到自己现在身上全是方才吐的血，看起来甚是可怖，还是不要在旁人面前乱晃好了。

　　“我没事，怎么突然着火了？”她把床幔稍稍掀开，朗声喊道。

　　“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火势不大，无须担心。”顾清弋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进来，莫名的就叫人安心。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赵勇康声称自己没见过云音姑娘，看模样不像是撒谎。我想大概是云音姑娘藏在某处躲过一劫，若要找，云姑娘一个人找便犹如大海捞针。姑娘与云音姑娘是血亲，长青派问灵牌可稍寻一二，过几日我带姑娘上山去借一块试试。”

　　“多谢，只是上山借牌就不劳烦了，我自己去就好。”云乐说着低下头去，松开揽着床幔的手又说了一句多谢。

　　顾清弋声音隔得有些朦胧，似乎是应答了一声好。

　　这就是家破人亡的滋味吗？

　　一个尸骨未寒，一个不知所踪。忽然天地浩浩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这像茧一般自欺欺人厚重的床帏之中。

　　她又想起那个梦里的男人，那男人模样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不太可能是她那见钱眼开的亲娘的夫君。

　　那他是谁？他还活着吗？那个扑进她怀里的小孩，让她产生无限眷恋的小孩又是谁？

　　迷雾重重的过往，渺茫的前途，云乐抹了一把脸，没有泪水。她莫名的就笑了出来，是啊，怕什么？伤感什么？

　　就算前面是豺狼虎豹断壁悬崖她也势必要闯出一线生机来。

　　半夜起火，火势虽然不大，但是也费了不少力，她找不见人，便自己去打了点水把身上的血污擦干净。

　　半路上碰见秦年，秦年被她一身的血吓的跌倒还以为有人来刺杀她，腿脚发软的就要拉着她躲那莫须有的刺客。

　　她只好哭笑不得的说这是她自己疗伤不小心吐的，秦年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立刻撒开拉着她的手，沉默的走在前头给她拎着水桶。

　　秦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他本身个子就不是很高，微微弯着腰看起来就更瘦小。一惊一乍的如同惊弓之鸟，也不太喜欢和人眼神接触，总是微微错开盯着脚尖说话。

　　他恭恭敬敬的把水桶提进去放好，就又垂着头告退了。

　　天刚破晓云乐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床帐，身上的痛散去不少，昨夜后半夜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好多次，骨头缝里都透着针扎的疼，到底是操之过急，这本就受伤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云乐爬起来，顾清弋上次在穿衣架上挂了两件衣服，这下还剩一件，素白的底，裙摆用淡粉色的丝线绣着荷花。

　　推开门，站在屋外像是守夜的秦年立刻唤了一声“云姑娘。”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云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秦年垂着头说：“顾公子在偏厅等姑娘一同用膳。”

　　云乐颔首，大概是她昨天心绪不宁给顾清弋听出了，便没多同她说赵府上的事。

　　走进偏殿，顾清弋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云乐稍一辨认，是大秦律法。

　　顾清弋见她来了，挽袖把书放在茶桌上，回身给杯子里添了杯水。

　　“坐吧，云姑娘身体好些了吗？”他揭开一旁的温着的小锅，放了肉沫的清粥香气立刻就钻进云乐鼻子里。

　　“恩，好多了。”云乐接过顾清弋递过来的碗，才意识到她昨天早晨吃过之后就没吃了，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见到吃的还不觉得，现在捧着一碗热粥便一下如决堤一样不能忍受了。

　　顾清弋也不急着说话，等云乐吃到第三碗才开口：“赵勇康心怀怨恨，报复姑娘的亲人，失去一条腿罪有应得。他拿出五十锭银子，赔偿姑娘。”

　　云乐手顿了顿，死的那般屈辱凄惨，也就是值五十锭银子罢了。

　　顾清弋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叹息的味道说：“我会找一处好坟地的。”

　　人死如灯灭，再多感慨也是枉然。

　　云乐对这个女人没什么感情，但是却实实在在的见到她惨烈的死状，在她记忆中同梦里那个男人的影子忽然重合了起来。

　　云乐搅弄着碗里的粥，登时没了胃口，放下碗筷。

　　“我就不再说谢了，过两日我就上青屿山，不知道你缺什么东西需要什么，往后...”她话还没说完，顾清弋便抬眼笑道：“不用了，举手之劳。”

　　云乐不再多言，心想顾清弋这模样也确实不像会缺一些她现在能搞到的玩意。

　　“长青派是仙门正派，你说清来意，想必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长青派偷跑出来的魔物也掺和了此事。”顾清弋递过去一方帕子，云乐顺手便接下，那帕子素净的很，连个名都没留，很似顾清弋这人，清清淡淡。

　　“好。”云乐应答着又说“我自己去就好。”

　　顾清弋无奈的点点头，伸手把碗筷收起来，面前的姑娘不似第一面那样带着森严的防备，可倔的像头驴一样，实实在在的叫人觉得无奈。

　　他犹然记得云乐那句越妥协越卑微，同时也不可抑止的想起某个人，想起那人明亮如火的眼睛。

　　顾清弋摇摇头把这想法抛之脑后，虽说云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召唤咒，可若要将她与那个人联系起来，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他看着云乐的背影，这姑娘还正年少，也不过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虽说面容平平，可身姿还是少女一般的窈窕。

　　她大概是不太会束发的，放弃昨天那种不伦不类的束发方式，今天只是挑了两鬓边的长发拢到脑后用素色发带系住，不会干扰到行动视物又不麻烦。

　　层层的裙摆随着脚步荡漾出涟漪，她步履轻快，不一会就消失在顾清弋的视线里，像是只临时避雨的燕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