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禾冷笑着哼了声,心说老妖婆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绝对不会敲下一个小角角给他们娘仨。
幸亏原主还没愚孝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江小禾关上门,仰面钻到床底下,从床板的背面抠下一个小布袋子。
布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的铜板居多,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银角子,粗略算起来,差不多也能有个一两的样子。
这是原主生前攒下的全部积蓄。
大概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钱,江小墨看的眼睛都直了,怕自己忍不住尖叫,他忙用小手紧紧捂住嘴巴。
秦氏也惊讶的直吞口水。
瞧着这娘俩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江小禾又好笑又心酸,将布袋揣怀里,对江小墨说:“我去请大夫,你留在家里照顾娘。”
“嗯!好!”江小墨用力点头,崇拜地看着姐姐。
原来姐姐也很有钱呀!
姐姐好厉害!
江小禾并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心里反而更堵。
原主爹的抚恤金,原主每个月的工钱,哪一个不比这小布兜里的钱多?
轻轻拍了拍江小墨没几两肉的小肩膀,又抬眸看向秦氏,挣扎了片刻,才生涩地叫了声“娘”。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不管是“娘,”还是“妈妈”,这些词对她来说都太陌生了。
按照穿书定律,她指定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只能学着接受和适应。
江小禾缓缓吐了口气,一边将围巾往脖子上缠,一边叮嘱秦氏:“娘好好躺床上休息,等下不管那老妖......咳!不管奶奶在外面怎么骂,你就左耳进,右耳出,不要理她,等我回来再说。”
这娘俩一个哭唧唧,一个弱兮兮,哪一个都不是那老妖婆的对手。
江小禾一路飞奔去请大夫。
先把秦氏的情况稳住,然后再想办法从江家分出去。
那就是个狼窝。
原主被退亲后,但凡江家人不那么冷嘲热讽,原主也不会跑去投河......等等,投河?
江小禾忽然停下,前面不远处就是条河。
此时河边就站着一个人。
迎风而立,背影孤寂。
大冬天的,谁没事会跑到河边吹冷风......这人不会也要跳河吧?!
眼看那人弯下腰去,江小禾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连忙飞奔着跑过去,嘴里更是劝道:“蝼蚁尚且偷生,公子何必想不开--”
“开”字才吐了一半,公子忽然侧身朝她看来。
同时还不耽误提胳膊。
河面上溅起一大串水花。
一条大鱼被扯了出来。
江小禾:“......!!!”
她猛地一个急刹!
可是晚了!
地面上本就结了冰,此时又溅了水,愈发湿滑,她刹不住,一头扎向河里。
“小心。”
清冽干净的声线,听起来透着股淡淡的疏离。
随着声落,一道白影藤蔓般缠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江小禾双臂下意识往背后伸展,腰间一紧,身形被固定在一个半倾斜的位置,头和脚下的石头拉出一个最小的夹角。
弓腰如月,不堪一握,一个看似美妙却又摇摇欲坠的姿势。
长发却早已垂落水面。
江小禾:“......”好险!
她忙借力,一振腰身直立而起,然后看向身侧那人,呲牙道:“你!你明明伸把手就能拉住,为什么非要用腰带?腰都快被你勒成两截了!”
最后一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虽说是她会错了意,这人只是在垂钓,并非投河轻生,可她的出发点是帮他呀!
而且......她是刺猬吗?扎手??
江小禾越想越火气上头,小脸通红,像只被惹急要咬人的兔子。
那人扫了一眼她口中快被勒断的细腰,淡淡道:“抱歉。我不与旁人碰触。”然后递过一条鱼,“谢礼。”
江小禾:“......”仿佛见到活的怪物!
瞟了眼那条鱼,再抬眸看看眼前近在咫尺的人。
眼前的男子二十上下,一身青衣,双眸幽深清冷,浓密卷翘的长睫宛若鸦羽,高挺鼻梁下的唇色透着淡淡的樱红,如朱墨化水晕染开般,透着股朦胧的美。
此时他虽衣袍散开,却并没有给人不雅或邋遢之感,反而中和了那股冷清疏离的气质,多了几分洒脱和随意。
凭心而论,容色极盛,平生仅见。
但也讨厌的很!
不与旁人碰触......哼!
江小禾捋了把发梢的水,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忽又折转回来,一把从男子手里夺过那条鱼,冷笑:“不,客,气。”
纯天然无污染野生大青鱼,熬汤喝滋味肯定鲜美,不要白不要。
江小禾拎着鱼扭头就走。
这次是真走了,再没回头。
自然也就没看见男子眼中难得的错愕。
后者看看自己散开的衣袍,怔愣良久,摇头一笑。
江小禾走出老远才发现那根腰带还缠在自己腰上。
她攥手里发了会怔,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扔,揣进了怀里。
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扔了怪可惜的。
等江小禾领着大夫回家,瞧着一屋子的狼藉,头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气的哆嗦。”
她不过就出去一会儿,屋里就被打砸的活像强盗光临过。
秦氏的两边脸颊更是全都肿了,一看就挨了不少巴掌。
就连江小墨的一边小脸上都印着巴掌印!
明显是李婆子趁她不在来过!
江小禾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要不管不顾去把那老妖婆揍一顿。
“娘!”江小墨突然大叫
江小禾一惊,连忙过去扶住秦氏。
“大夫!”
一块儿过来的大夫忙道:“你娘这是昏死过去了......快,先把人弄床上躺着。”
也亏得秦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不然江小禾还真抱不动。
大夫连着给秦氏扎了好几针,这才悠悠醒转。
可人却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不管是秦氏额头上的伤,还是被打的肿起的脸颊,都不是最严重的。
因为是皮外伤。
真正严重的是秦氏的身体底子--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猫少,秦氏的身体如今就像一根老丝瓜瓤子,剥开外面那层皮,内里早就干瘪的千疮百孔了。
全靠一口气硬撑着。
如今那口气泄了,秦氏也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