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魔怔了?说的是什么糊话?”顾芳荷皱眉看着柳翠莲,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紧张的状态,看着倒真像是被吓到了,不像是在胡诌。
柳翠莲哆嗦着指着屋内,“大姑不信可以进去瞧瞧,傻丫……沛儿,沛儿那丫头性情大变,和以往大有不同了!”
顾芳荷皱紧了眉头,虽然也被柳翠莲这一惊一乍地搅和得有些动了心神,但是身为孚乡里正之妻,她面上还是要拿足架子,故作镇定。
这时候却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小姑娘微弱的,隐忍的哭声。
还有个男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姐姐,你怎么哭了……姐姐……”
顾芳荷领着婢女香巧儿和柳翠莲一起踏进了院子里,只见顾沛儿穿着破败的衣服,双手抱着膝盖,就蹲在门边低声哭着,肩膀还一抖一抖的,看着甚是单薄可怜。
而神情有些茫然的杜月婵一直在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另一边蹲着的是个约摸五岁大的小公子。
顾芳荷眉心顿时拧得更紧了,回头瞪了一眼柳翠莲,“这孩子活得好好的,你们怎的让人带话来说她死了?”
柳翠莲也一脸讶异地看着顾沛儿,哆嗦着伸出食指指着她,“明明刚才她还凶神恶煞的……怎么扭头就哭成这样了,定是她在演戏!”
“明明是婶娘想赶我们出去,怎么还血口喷人呢?”顾沛儿哭得更委屈了几分,一边抽抽搭搭地对顾芳荷道,“大姑母,我……我昨天夜里差点被冻死在外头,幸得爹爹托梦,说他向阎王爷求了情,还了我性命,还恢复了我的心智。但……但是婶娘见我不痴傻了,就一口咬定我是妖怪,还要赶我出去……”
柳翠莲一听,愣住了,连声道:“你胡说!!刚才你明明……”
“我没有胡说,就是婶娘要赶我走!”
顾芳荷听了顾沛儿的辩解,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虽然也听人说起过有那么些奇闻异事,平日里她也是敬神礼佛的虔诚香客,但是真听到顾沛儿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渗出了一层冷汗。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顾沛儿是个孩子心性,心直口快,没有忌讳,话里可靠的成分就多了些。
可她怎么说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哪儿能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被顾沛儿的话一吓唬就乱了阵脚。
于是她只是握着顾沛儿的手,解释道:“之前你还痴傻,所以可能不明白。你爹你娘膝下无子,顾家的家业得有男丁继承,所以这房子归了你小叔一家,你和你娘亲都住祖屋里,这本是一早说好的。”
顾沛儿哽咽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一脸无辜状,“可是我和我娘没答应呀,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明白,我娘也什么都不明白,小叔和婶娘到底是跟谁说好的?”
“这是规矩。”顾芳荷脱口而出,口气严厉,但是一想到顾沛儿是怎么死而复生、恢复心智的,顿时语调又软了几分,“沛儿,你要明白,顾家是需要男丁延续香火传承家业的。若是这房子归你和你娘,将来可就全都成了外人的了。”
顾沛儿伸出手,将身后的白团儿拉到自己身边,仰着小脸,坚定道:“团儿是我的亲弟弟,爹爹托梦告诉我的。刚才我们已经当着婶娘的面,滴过血,认过亲了。他就是我弟弟,按照规矩,我爹爹留下的家产,不应该他继承么?”
这话一出来,顾芳荷显然又吃了一惊,打量了一眼白团儿,又回过头去看柳翠莲,“这,这是真的?!”
柳翠莲张了张嘴,想说些反驳的话,但是最终没能说出来。
她已经感觉到了这顾沛儿的厉害,这哪儿是开了心智,简直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像孩子,比她这个大人都要精明。
顾芳荷见柳翠莲不吭声,已经明白顾沛儿所言非虚。
但是柳翠莲生怕顾芳荷丢下这烂摊子不管他们一家子死活了,连忙抱住顾芳荷的胳膊道:“大姑,你可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啊!沛儿这次还阳回来,事情委实古怪得很,现在大伯已经死了,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就因为这个将我们赶回祖宅去挨饿受冻,很可能真的断了顾家最后一点血脉啊!”
顾芳荷显然已经有些头疼,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但要是沛儿所言非虚呢?”
柳翠莲顿了顿,也接不上话。
毕竟这么蹊跷的事情,她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碰见。
如果顾沛儿说的是假话,可她是怎么恢复心智的,身边又为什么能跟个已经五岁大又穿着如此华贵的孩子?
顾沛儿见两人商量不出结果,于是擦了擦眼泪,退了一步道:“大姑母不必烦忧,这间新屋地方宽敞,有四间卧房,只需要腾出两间来,我和我娘就能搬进来了。”
柳翠莲顿了顿,脸上还有点迟疑,“可我和文安可不止想要两个孩子……这将来……”
顾芳荷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贪心不足,原先在祖屋怎么住的,今后原样住着不就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按沛儿说的来最妥当。”
柳翠莲只能悻悻地闭了嘴,一脸忧虑地朝顾沛儿看了一眼。
顾沛儿才不担心跟他们一家一起住,同一屋檐下,能整他们的机会才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