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沛儿连忙伸手将他的嘴捂住，生怕他把狼招来了，“怎么说哭就哭啊，我跟你说你这就是碰瓷，你看我这年纪像是能生出你这么大儿子的人么？”
“……”白团儿皱巴着眉头，瞪着无辜的一双眼睛，目光盈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顾沛儿在他的目光里败下阵来，“这样吧，在我弄清楚你是什么东西之前，你先喊我姐姐。”
白团儿乖巧地吸了吸鼻子，对顾沛儿点了点头，“好，白团儿听娘亲的。”
“是姐姐！”顾沛儿气结！
白团儿有些生硬地改口，“好，好……听姐姐……”
顾沛儿这才松了口气，坐回了雪地上。可能是白团儿的功劳，他变成人形之后，温暖的范围明显大了一些，顾沛儿是完全不冷了。
但是她得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脑子里盘桓的顾文安他们一家子的嘴脸，想了想，又将目光转向了白团儿，“团儿，娘亲带你去找个好地方住，好不好啊？”
白团儿扬起天真的小脸，眉眼弯弯的，“好啊~”
顾沛儿邪邪一笑，拉起他的小手，“我们走，惩奸除恶去。”
*** ***
漫天风雪过去了，天色转好，阳光重新温柔地照拂大地。
柳翠莲抱了发潮的被子去院子里晒，顺带拉拽着顾慧灵也出门来晒晒太阳，再把她那绣了半个月都没绣好的牵牛花拿出来继续绣。
但是顾慧灵十分懒散，绣了两针之后就不愿意动了，合着眼，懒懒地晒着太阳吃着糖糕。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和过去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穷酸丫头不一样了，她现在是顾文安常看的话本里的富家小姐，是锦衣玉食的“上等人”。
学这么麻烦的劳什子玩意儿做什么？反正又不是买不到。
就在两个人享受着温暖宁静的阳光的当口，顾家门外突然立了一个脏兮兮，衣着破烂，身形纤瘦，骨头都分明可见的身影。
那女人怯生生的，站了很久，才喊了一声，“沛儿？沛儿……”
顾慧灵瞬间就被吓掉了魂儿，刚才的悠闲惬意完全没有了，飞快地蹿到了自家娘亲身后，“娘，娘，这疯子找过来了，怎么办啊？”
柳翠莲本来也有点做贼心虚，但是很快她就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对顾慧灵道：“不过就是个傻子，你怕她做什么？再说了，傻丫是自己跑出来被冻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顾慧灵讪讪地一点头，但是还是本能地缩在柳翠莲身后不敢探出头去。
柳翠莲操起扫帚就往杜月婵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嘴上还骂骂咧咧，“你的沛儿早就死了，你自己看不好孩子来我们家门口叫唤什么？给我滚开，一身晦气，别坏了我们家风水。”
但是杜月婵却不愿意走，在门前来回踱着步，一直眼巴巴地望着里头，“沛儿……沛儿，沛儿在里面。”
柳翠莲失去耐性，操起扫把就朝杜月婵挥了过去，“说了多少次，你的沛儿死了！死了你明白么？尸体在后山上呢，有本事你上山去找，在这儿跟我耍什么疯啊？”
杜月婵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把推开了柳翠莲，冲进院子里，开始大声呼喊：“沛儿！沛儿！！”
顾慧灵吓得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哭出声来，还特别怂地尿了裤子。
柳翠莲一下有些慌了神，顾文安此时在县里学堂呢，她一个人哪儿制得住这疯子……
想到这里，她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外，大声呼救道：“庆哥庆嫂！二伯！四叔！你们快来帮帮忙呀，我那嫂嫂又撒疯啦！这样下去，她怕是要杀人啊！”
在她的奔走嚎啕下，亲戚邻里纷纷现了身，个个儿一脸正义地往顾文安家赶去了，“这疯婆子果然是个灾星，一年里就克死了三个，只怕留着也是祸患。”
“是啊，这阵子我家宝儿身上也不大爽利，前些天让苏婆子看了，说是犯了克星……我这才想起来，半月前宝儿去田里耍，正巧和顾大媳妇儿打了个照面，还叫她的脏手摸了头，定是被她克上了！”
这话一出，更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但凡能想起点倒霉事的，最终都能归咎到杜月婵头上。
于是一群人越发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决心捉了杜月婵这“妖妇”去献给山神老爷。
杜月婵不过是个长期没有吃上饱饭的女人，面对一群常年耕作的男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很快就被人五花大绑起来。
杜月婵一边挣扎，一边流泪，哽咽着哭嚎道：“沛儿……我的沛儿……”
庆嫂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别急啊，这就送你去见她了。”
杜月婵原本还在奋力挣扎，却将这话当成了真话，迟疑地看着庆嫂，“真的？”
其他人连忙道：“当然是真的，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于是杜月婵放弃了挣扎，温顺地任由他们将自己捆了起来。
柳翠莲护着顾慧灵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一边伸手拍了拍顾慧灵的脸蛋，“都跟你说了，一个傻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你看着不是被抓起来了？你还吓得尿裤子，羞不羞。”
顾慧灵扯了扯自己湿漉漉的裤子，别扭又羞耻地躲在柳翠莲身后没敢吭声。
但是没想到，很快柳翠莲自己都被吓得腿一软坐到地上去了。
因为，她一回头，就看见顾沛儿那小小的身板此刻就立在院门外，嘴角带着一丝怨毒的笑，目光阴冷地朝她看过来。
她苍白的脸色配合她的神情，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爬回人间复仇的恶鬼！！
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苍穹，“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