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乔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街边小贩手里的糖葫芦,颗颗饱满红润、晶莹剔透;角落里的糖炒栗子,散发着香甜的、诱人的味道。
她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就在她打算掏银子买小吃的时候,乔玕急的抓耳挠腮:
“我的祖宗,咱能不能快点儿走!”
于是夏乔硬生生停下伸向零嘴的小手,任由乔玕带着去了集市中最热闹的四宝楼。
京城的格局是东市西坊,东市便是集市,而四宝楼就坐落在整个集市的正中间位置,是一座四层高的楼。
四宝楼门开四面,面向四个不同方向,不论在楼上什么位置,都能一眼看到热闹的街景,以及川流不息的人群。
乔玕熟门熟路,拉着夏乔准备上四楼。
“乔四少爷,您又来了?还是老规矩?”小二一看到乔玕,便立刻上来打招呼。
“老规矩,再多上几盘味道好的点心。”乔玕吩咐着,“我大哥二哥也在吧?直接记他们账上!”
“得嘞,您楼上请。”小二应了声,便去准备茶点了。
夏乔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
“你这个人,倒是惯会占便宜!偷溜出来玩儿不说,还要大表哥他们替你付账!”
“嘿嘿,谁叫他们出门不带我?我得叫他们知道,我也是很小心眼儿的!”乔玕笑道,“乔乔,一会儿点心好吃,你就多吃点,可别替他们省钱啊!”
“到时候大表哥他们问起来,你便推说是我要吃东西,你没带够钱,才记他们账上的,是不是?”夏乔一眼看穿这位四表哥的把戏。
乔玕被拆穿,也不恼,笑嘻嘻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继续上楼。
还没走两步呢,便跟从楼上下来的人狭路相逢,撞了个满怀。
砰的一下,乔玕袖子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咳咳……小兄弟,你东西掉了。”
楼梯上方的人低咳两声,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递给乔玕,却在递出去的那一瞬间,透过散开的纸,看到了上面的船只图。
“多谢兄台。”乔玕拱手道谢,然后接过。
那人神色微闪,不动声色地看乔玕把东西塞回袖子里,侧开身让了路。
夏乔走在乔玕身后,从那陌生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此人脸上似乎有些病态的苍白,便没有再注意。
可她却没有发现,在她走过去之后,那人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喂!你干嘛把我画的图揣身上?这是给二舅舅的!”夏乔追上乔玕,问着。
“我这不是感兴趣么,想着誊抄一份再给父亲送过去。然而出来的急,忘了这东西还在身上呢!”乔玕解释着。
“你可得拿好了,我花了好多天才画出来的!”夏乔提醒着。
“知道啦……”
声音渐渐远去,可侧身站在楼梯边的人却没有再挪动脚步。
身边的随从低声唤道:“公子,咱们走吧?”
“卫寒,我们回去。”男子吩咐着。
“回哪儿?”卫寒愕然。
“楼上。”说完这话,男子放弃下楼,转身回到了楼上。
一边走着,男子才开口解释道:
“你没认出来么?方才走在后面那位穿着墨色锦衣的小公子,是位姑娘。而且是不久之前,慈恩寺出现的那位。”
“是广济大师口中的……前途顺遂,贵不可言的那位?”卫寒诧异。
他倒是真没看出来。
先前在慈恩寺看到夏乔的时候,她刚经历了马车逃生,整个人在地上打过滚,衣服上不是碎屑就是灰,还沾染了血迹,头发也乱糟糟的。
今日一身又是作男装打扮,差别太大了,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不过听公子这么一说,他倒是能理解为何公子已经打算走了,却又跟着回来了,毕竟上次公子让他查这位姑娘,他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呢。
正想着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先前的厢房,刚打开窗,卫寒便听到了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
“乔乔,你往下看,那个擂台你看到没有?那就是西戎商人摆的擂台,他卖东西有个奇怪的癖好,不要金银不要珠宝,得先解开他设下的难题,才能换一件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乔玕的声音,他正和夏乔两个人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此时就不得不提到四宝楼的格局了。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厢房都是紧紧相连的,每间厢房在临街的位置开了窗,格子窗几乎横跨整面墙。
也就是说,左边房间的窗,与右边房间的窗,中间只一墙之隔。
若是两个房间的人都把窗开着,同时站在窗边说话,那么互相之间是能够听到的。
沈瑾之、卫寒与乔玕、夏乔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所以卫寒能听到乔玕说话,当然沈瑾之也听到了。
两人都没做声,只听隔壁夏乔说道:
“你那么猴急抓着我出来,根本没必要嘛!你看,西戎商人的擂台上,根本什么人都没有!也就只有你会对那些奇怪的东西感兴趣。”
“好妹妹,你可别埋汰我了。”乔玕笑道,“你那么聪明,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你能解开的,帮我换几件东西回来玩儿!”
“你干嘛自己不去?”
“我这不是不会嘛!”乔玕十分理直气壮地说着。
夏乔这回可算是明白了,敢情乔玕拉她出来,不止是为了能顺利出府,还在这儿给她挖了个坑呢!
事实上这也不怪乔玕,只能怪夏乔先前在书房里的表现太过惊艳了。
那一晚的谈话,让夏乔在五个兄弟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连祖父和父亲都愁眉不展的事,乔乔却能三言两语轻松解决,怎能不厉害?
这不,乔玕就把主意打到夏乔头上来了呗!
在乔玕祈求的目光中,夏乔仔细朝着擂台上看去:
那位西戎商人设置的关卡,都用白纸黑字写好了张贴在板子上,看着十分显眼,凭着夏乔的目力,哪怕是位于四楼,也能恰好看清楚。
“怎么样?能不能解出来?”乔玕满怀希望地问着。
“它这个难度不懂,换取的东西也不同,你想要哪个?”夏乔不答反问。
“说真心话,我都想要。”乔玕目光真诚,“乔乔,你不会让哥哥失望的,对不对?”
夏乔翻了个白眼。
别人家都是哥哥想尽办法哄妹妹,怎么到了她身上,就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