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耳是一种山里的吃食,既然六婆不知道便算了。那就把买木耳的钱换两斤大骨头吧。”错愕后舒甜也没强求,又换了门要求。
“粗糖恁个贵,买那么多作甚?那卖肉的恨不得把肉骨头给刮十遍哪还能剩下几个肉?五文钱一斤还不如添点银钱买两斤下水,好歹还能占着点肉味儿啊,年纪轻轻不会过日子还真是个败家子。”六婆一边数落舒甜,心里的算盘珠子一边噼里啪啦拨个不停。
舒甜要的东西就粗糖最贵,十文钱才能得一斤,石灰三文钱一斤,大骨头五文钱一斤,鸡蛋村子里谁都有,一文钱能买俩。而且六婆就负责捡这后院的鸡蛋,现在屋里都还藏着二十多个呢。这么算下来,舒甜要的东西满打满算花个八十问,她还能剩下二十文,都能给小孙儿买两斤粳米熬粥了。
舒甜也没给六婆解释为什么买骨头不卖肉了,幸好昨儿去了一趟镇上大多数物价都心里有数,要不然更是抓瞎。
有六婆守着,哑巴又被王氏叫出去做事了。舒甜问过六婆后便洗刷了哑巴屋后的灶台烧了一大锅开水,回到屋子里将陈连生的裤子和之前的被褥全都放到自己陪嫁的浴盆里,一桶一桶提了开水泡起来消毒。
又摘了院子角落一颗橘子树的叶子煮过后找了软和布巾回到屋里。
“相公……咳咳,陈大哥。”相公这称呼原谅她真的不顺口,反正就两人在爷不会有人说她不是,见刚才被折腾了一阵,脸上潮红一片的陈连生,剩下的话就顺理成章了,“我帮你擦下身子。”橘子树叶好歹有点消毒功效,条件太差,只能暂时这样了。
陈连生刚被扒了裤子,两条竹竿细腿还正在薄被下难以适从,听舒甜的话惊得瞪大了双眼。他还没说话,陆双宁已经闭着眼睛做好了心理准备,上辈子她死前没少被男医生翻来覆去检查治疗,也没少几块肉。就当自己是救死扶伤的大夫,看一切都是虚幻、看一切都是虚无。
于是,舒甜便很决绝地拉开了薄被,沾了橘子叶汁水的棉布再柔软触碰到已经溃烂的褥疮也让陈连生痛得浑身抽搐,下意识就想翻身避开。舒甜早有准备,一只手死死压着陈连生腰间,触手所及全是咯手的骨头,心里剩下的那点羞涩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别动,这水是有点痛,但能消毒。”舒甜尽量小心翼翼擦洗。
这是陈连生许久没有过的舒适,可惜没多久就听到房门外压低的说话声,他睁开了眼,正好听见舒甜在和六婆道谢,还接连说了好几声。陈连生不由无声地冷笑,六婆这助纣为虐的婆子最是心毒手黑,舒甜和她走得这么近又能是什么好人?刚刚因为舒舒服服睡一觉对舒甜升起的一丝好感火苗又给强行扑灭了:果然,就不能对人性报什么期望,指不定这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的人在谋划什么呢!
舒甜是在谋划。因为才把钱给出去没多久六婆去外院回来就给她带回了二十五个鸡蛋,说是讲了许久的价格人家只收了十文钱。另外还塞给舒甜一海碗炖肉和一把粳米。虽然也知道鸡蛋肯定是六婆的私房,炖肉和粳米也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但六婆报账十文能得这么些东西证明她贪婪归贪婪,也本性不算坏,想要陈连生在病中过得舒服些少不得要靠她了。
六婆也在算,舒甜虽然年纪小,可一下子拿出百多文都没见眉头皱一下的,想必手里还有不少。现在捧着点人还有长久生意。今天陈家办酒席,六婆的男人和儿子都来帮忙,她要守着不让舒甜往外走,便让儿子拿了钱跑一趟镇上买粗糖和石灰。至于猪骨头,陈家今天杀了两头猪,让她男人去找几根骨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白捡十多文。
各有各自的谋划,六婆欢欢喜喜继续去小门嗑瓜子,舒甜拿着东西去了哑巴的灶台边。治疗褥疮最简单的偏方原料就是鸡蛋,一种是鸡蛋壳烘干碾末撒伤口、一种是鸡蛋里面那层瓤外敷;这两种方法效果都来得慢,却是目前最快能够用到的。
效果比鸡蛋好一些的则是白砂糖拌木耳外敷,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总比鸡蛋皮来得好些吧。早知道这样刚穿过来那几天就不在家伤悲春秋而是上山找木耳,兴许还能换点钱花,现在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